頂點小說 > [紅樓]公主自救手冊 >第 1216 章 第 1216 章
    亦或者親眼看到自己身邊的下人又是如何將自己的善意分發到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手中。

    進而藉由那些根本就不能入他們眼的低賤物什成爲貧民爭相頂禮膜拜的對象。

    想來,這種對比應足夠引貴人們展顏一笑了……故,車隊之中也真真備有很多即將散發的物資的:

    至於程錚程曦的目的地原是處於山腳下的佛寺,那裏本就地處偏僻不說,更可能於夜間面對野獸的侵擾,再有冬日寒風凜冽,上無可遮雨的片瓦下無可果腹的食物,又是如何成匯聚起這麼一大幫子可能需要靠祈求食物爲生的貧民的?

    嗯,這個問題,還是不要深究了吧……

    而此刻,在並不深究這些‘深刻’問題的下人——尤其是常伺候在程曦身邊,幾同圈養於深宅大院中的金絲雀無異的侍女們眼中,那些經由侍衛太監之手賞賜出去的‘慈悲’,貧民接過物品後跪地叩拜程錚‘恩德’的‘知恩圖報’……

    果真好感人啊!

    程曦:“……”

    因着隊伍是呈線形在道路上蜿蜒前行的,再有在經歷過第一次的措手不及後再遇到伏地的民衆,侍衛太監們都能在第一時間——甚至於無需再一次過問程錚——便點出一應的‘慈善物品’上前‘施恩’了,故,當車隊行進到程曦的車架路過這些平民的時候,也幾乎都是這些貧民們已‘收下’物品更因着程錚的慈悲而不斷感激涕零的叩頭……甚至於都拉着那些個代表程錚來‘散播慈悲’的侍衛太監們不願放其離去之際了。

    也簡直是大寫加粗的一幕幕知恩報德。

    至少遠遠看去、更是遠遠的乍一看,便該是這般無疑的……

    尤其當‘觀看者’沒點子‘生活經驗’,日常接觸者不過陽春白雪,就更會這般想更這般認定了:雖說程曦此番帶在身邊的侍女,大多都出宮建府後才由她親自挑選並採買進府的吧,但這能送到太子嫡女面前供其挑選的,又哪敢是從貧民乃至流民衆中扒拉出來的?便不是許家、林家或是旁的太子門人的家下僕役中精挑細選的種子,也得是人牙子手裏很是養了些年的‘臺柱子’!

    故而,在一衆因涉世不深而感動到幾欲落淚的丫鬟裏,麻木着一張臉的程曦就顯得尤其格格不入了……

    可她也是真看不出這些個一瞧就是可以安排的場面又有什麼值得人感動到眼淚珠子閃亮亮之處啊?!

    說不得安排這場戲的人可不止是想要給程錚的路途增加一點‘快樂’,更是有在這快樂背後潛伏着一場陰謀呢!

    比如,要程曦自己是安排這出跪地攔……咳,是叩拜戲碼的‘導演’,那她也同會‘不甘心’於只能排演單純的叩拜啊?

    而該是:

    不趕緊的給這些‘演員’們安排些許需要貴人出手才能伸張正義、匡扶道義的悲慘身世……又還在等什麼呢?哦,若是這位貴人真有一腔不出手不足以彰顯的爆棚正義感,那他就會在出手後發現出這些人的悲慘過往非是陳年往事又或不僅僅是陳年往事而已、更有恰恰好的關係到眼下里最熱門的話題!

    ……待得戲碼終有演到了這等箭在弦上的關鍵時候,試問這位正義感爆棚的貴人又能如何選擇呢?

    也無需所有攔路的人都揹負有這樣沉重的‘負擔’,只需他們中有那麼一兩個,或僅唯一一個,都足夠程錚喝一壺了!

    更會讓程錚今兒特地設下的‘機會行’變成一個巨大的、反將程錚自己套進去的巨大陷阱!

    好在,也雖下套的人用心極度險惡吧,但程錚也並非就全無一絲‘人生閱歷’了,既然對手專‘借’用平民或是貧民的身份來生事,那程錚也只需在他們‘事發’之前就將他們的身份釘死在貧民之上……就足夠堵死所有的後續發展了:且領着太子殿下的‘仁慈’退下吧,便不說棉衣,就問這麼多的饅頭夠不夠堵住你們的嘴?

    不夠?那就別怪侍衛們動手直接塞了!

    ……

    好在這等喪心病狂的慘案並沒有發生。至少也沒有就發生在衆人的眼前,故而,也就在一羣又一羣得到太子賞賜的貧民感激涕零的拉拽着那些個代太子施恩的太監侍衛不放手的時候,太子及郡主的車架也有一路轆轤而過,徒然留下一地的煙塵。

    可以說,若非有皇家儀仗的威儀及隊伍中各色車馬也實有豪華奢靡之至,單看車隊離去的背影,同落荒而逃幾乎無甚區別了。

    ……

    …………

    一路走,一路散。

    好在動手之人終知曉凡事不能做得太過的道理,也好在程錚今兒帶的‘物資’極充裕,不至出現物資耗盡可‘乞討’之人卻還源源不絕的窘境。

    又有這靈谷禪寺雖是建立於山腳下,可其依傍之山卻也並非是那人跡罕至的深山,而是金陵城外頗具盛名的紫金山,山中盛境美不甚收,古蹟更是數不勝數……

    故往來金陵城的道路也早就被參拜賞玩之人踏得是又平又寬,車架停下之際,也就更便於程錚程曦一眼便瞧見面前迎駕的,整整齊齊排成一陣列的——

    光頭。

    今日並非豔陽高照之日……而金陵的冬日雖不如北方的冬日那般往往被大雪所覆蓋吧,但因着對金陵的人而言這冬天的太陽也是個‘稀罕物’,故今兒的天色也便是不能就道一聲雲層堆疊壓得天際都低沉了幾分,也可說一聲流雲的‘身軀’有將陽光遮蔽稀釋,投下的影子那更是將人將景都蒙上了一層清淺的黯淡。

    繼而叫以諸位主持爲首的諸位高僧身上穿戴的、織有金絲銀線的袈裟都黯淡了幾分。

    卻是依舊不掩諸位高僧的光彩——他們便如他們手中由八寶串出的佛珠一般,便是黯淡了那也叫內斂……唔,也或許是因着帶着它們的人光靠着臉就能讓觀看者自動在腦海裏演繹出一場普度衆生的戲來吧。

    面對這一陣仗,程錚雖同樣——同之前入金陵行宮那日一樣——未下馬車,但爲表示出自己對這位……一羣高僧的尊敬,卻是有叫人大開了馬車門,於車廂內微微起身,半躬着道:“還請大師勿怪信男無理。”

    那領頭的高僧不想自己竟能得太子如此‘禮遇’,便也急急忙忙地對着他回了一個佛家的禮儀。

    而,這和尚之所以會這般驚訝乃至於驚嚇,也實在於:雖世間人常說佛門乃世外清淨地,但因於此門中修行的,也終究是未能全然勘破看破這一世俗的‘俗人’,便少不得會與世世俗依舊有牽扯了。

    尤其在這頗有盛名的高廟古剎裏:越多的香火就意味着有越多的世俗供奉人,也匯聚着越多的紅塵雜念,便和尚唸的皆是清淨經,卻也只需他們所食的乃世俗物,就多是難以完全脫去俗雜念的。……尤其是對掌管着一整個寺廟衣食的住持而言:

    人需要顧及的可不止於自己的一張嘴,更有這寺廟中上上下下的百數張口,又如何能以衆和尚的不飲不食爲代價自己超脫塵世了?

    再有,因着本寺廟的底蘊到底在這裏放着,往前來參拜之人的身份也多是不同凡響的,其於佛前祈求的心願……也就會不那麼‘目的純粹’了。故而,某些本不該爲外人知曉的消息被身爲外人的主持知曉……也真的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兒。

    好在便有知曉這些信息,身爲和尚的主持也終究不如那些正在俗世之中掙扎着往上爬世俗之人一般滿身滿心都被世間的塵埃污染:雖也有不得不身染塵埃之時吧,他卻是終究——至少也是終有在盡力保持一顆不欲染塵埃的菩提心的。.七

    便就……便就極快的將這絲由程錚引發的驚愕給‘拋之腦後’了:也管這位太子殿下又是因何而這般‘禮遇’自己呢?堂堂一國太子,終不至真就帶着這麼一大堆的人找自己一個‘世外人’的麻煩吧?

    也只需確定了這位太子無意於自己更無意針對自家寺廟中的僧人,那他們也真是無需因太子殿下‘此番借用他家的地兒’做什麼而懷有過多的警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