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可能因着被敷衍愈發憤怒吧？
於是，也便白恬素來穩重——不,該說是正因她穩重,纔不會就這般貿貿然的出去傳話兒,而是繼續留在原處想着如何才能勸程曦一勸：
卻不是爲勸程曦切莫這般的‘出口傷人’，而是想着可能勸程曦,若真有必要之時候，便叫這人進來扣個頭再出去,也是使得的。
……
是的,相較於翠嵐那個還想着可需要召集了人來陪程曦‘解悶’的‘傻丫頭’，白恬對程曦的‘所思所想’就有清楚很多。
繼而再因着這份清楚而越發的不願程曦真表現得過於強硬了：也既然程曦還盼着這些人能‘自由行事’、‘自由發揮’,那程曦也該想想如若這些人真有被她的強硬嚇得只敢如鵪鶉一般的各自躲在的屋子裏‘瑟瑟發抖’,那她也豈不是白費了這特意跑一趟的功夫了？
便頗覺自己極有必要將人‘勸阻住’。
卻又因不知如何開口才是最佳而一時間踟躕不定。
恰此時,那之前被她瞪視得再不敢開口與程曦唱和的翠嵐，也正是縮着脖子悄瞟程曦的時候——
和，倆人對上眼了：“要婢子說，郡主此時可不止是忙着抱佛腳呢……”
“更是憂慮到‘不敢見人’啊！”
程曦：“？？？”
白恬：“……？”
也僅是瞬間，便不說屋中的旁人，但就這兩個人齊齊聚焦過去的眼神，便足叫翠嵐那本就縮起來的脖頸是越發的恨不能再縮縮,直至就藏進自己的肩膀裏了。
偏生倆人的目光雖一般的犀利,其含義卻是各不相同——白恬的眼神訴說的是‘你再皮試試’,而程曦的眼神裏卻滿滿都是‘來來來,讓我聽聽咱們還能怎麼皮’！
……並因之而極度興奮。
翠嵐的目光也只能小心的再自這兩人的身上掃了一個來回,然後果斷的偏向程曦：“婢子不過想着今兒可不止是拜佛的大日子，更是郡主您獨當一面的大日子啊！”
程曦：“……”
身爲當事人本人的她怎麼就不知道今兒竟還有這麼件‘大事兒’啊？
卻也不必她自己知曉與否了，那站在倆人‘對面’的白恬，竟是因這話而止不住的雙眸一亮——
程曦：“？？？”
就分外迷惘的聽着白恬竟是轉頭便同翠嵐接上話兒了。
還用分外贊同的語氣嘆息：“真是這般！小郡主在京中也是萬千嬌寵的，不想今兒來了金陵竟是身擔重任……免不得心中坎坷不定。”
“也自是分不出心與外人了。”
兩人一唱一搭，竟是就將‘基調’重又定下來：小孩子，不經事，也經不得事兒，各家夫人小姐若有眼色，便哪裏涼快哪裏自個兒呆着去吧！
程曦：“……”
這個由頭，也真真連她本人聽得都瞪着眼珠子愣了一回兒，方纔笑開了：“確實還是這樣好。你便這樣去與那府尹夫人道個歉吧。”
……
也果真是好，好在叫人被噎了都沒得話說：
雖說同樣是拒絕，但這一拒絕卻是將程全放在了‘弱者’的角度……哦，尤重要的是，更是放在了府尹夫人沒有資格憐憫的弱者角度。
畢竟程曦和這位夫人之間的身份差距就不用說了，只說程曦可又與這位夫人相熟？她的夫君可更是‘太子一派’？
如果答案都是否定的，那麼也不用程曦再多拒絕些什麼了，她自己就會識趣的，不敢再往程曦的面前湊合！
再加上程曦要向來是個‘爲人寬廣’的，並不會以爲自己手下的丫頭想出比自己還周全的主意來……是落了自己的面子，故而這時候的她也只管督促對方快快去將這更好的‘拒絕’落實了！
白恬領命出屋，也果真不待多時就又重新折返回來——那府尹夫人能做一方大員的正妻，自不會是蠢笨人，聽了白恬給出的拒絕理由，也果真是片刻遲疑都未有的告辭離去。
十分之爽快。
且想來，在她的帶領……或是透露之下，旁人也只會一般爽快……甚至於比他更少爽快到連來碰一鼻子灰都沒必要了。
果然，在這之後還硬着頭皮來程曦院門口求見的夫人小姐們……也確不多了，尤其是在那守門的婆子學了白恬的拒絕大家後，越往後來的人真真是越少——
既然來此的都是金陵官員及大家的內眷，互相間也素是測有往來的，這打聽到了消息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希望，還費力跑一趟作甚？
……
只，也不知是否是有受到程曦‘心下里坎坷緊張’的影響，各位夫人小姐之間的往來也確實有多出了幾分的謹慎，也很是不敢如程曦所願那般往後山走走，‘放鬆心情’了。
但是吧，也同有因着緊張的緣故，各位夫人小姐姐小心翼翼的在各自所休憩的院落或屋舍之間往來串門，相熟之人相互安慰勸解什麼的……也就會顯得更加合情合理了：
畢竟程曦給出的理由確實也太過於弱勢——甚至於都露出了幾分刻意的孱弱姿態了。也不管衆位夫人們可又相信程曦的這一孱弱是真實的、亦或者她們可又想過要借用程曦的這一孱弱……不，該說是不管程曦自己如何，她們都有需要藉此次伴程錚程曦‘聚衆’拜佛的機會做些什麼！但在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時，她們本已定好的謀劃也需得有些許的‘調整’了。
所以，也確多虧了經由白恬、翠嵐改進過的拒絕緣由，程曦的真實目的可算有往成功的方向邁出一兩步了。至於那位瞧着咋咋呼呼可實卻是提出這一‘藉口’的最大功臣翠嵐是真的誤打誤撞出這理由的還是她本就有這許多心眼偏愛面上裝出憨態來，程曦也是不打算深究的：人家再是有心眼，也都是向着自己的心眼，既程曦自己就是個‘不乾淨’的，又何必爲難‘同道中人’？就更別說這位同道中人的賣身契在她手裏，若真有甚，那是生是死都不過她一句話的功夫。
……
…………
這裏，程曦因‘心滿意足’而睜隻眼閉隻眼。那裏，程錚固然有在佛前薰陶出一身的檀香，但這渺渺青煙對他而言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不，它們甚至還比不上過眼雲煙，畢竟過眼的雲煙可不會叫他憋得心中煩悶——
幾乎都開始懷疑起自己循了程曦的話兒來這裏，可真是一個好主意了。
哪怕行宮並非‘風水寶地’吧，確也不至讓他‘平白浪費’了這許多的時間啊？還什麼抄寫了經文望能借他的面子供於佛前？程錚簡直都要被氣笑了：就將這幾個抄經人單獨領出去，誰敢不賣他們的面子？還需要跑他這裏‘借臉’？要他說，還不如就將這幾個人直接‘供給’佛祖得了，便如古代祭祀中的人牲！
……罪過罪過。
畢竟佛家可是不講這些的，便但是這般想想都不定會辱了佛門的乾淨地兒。
程錚就一面兒在心中瘋狂吐槽，一面又試圖盡力的摁下自己的吐槽衝動……至少也不要帶累到無辜的佛祖身上嘛！
偏面兒還能維持住一副溫文到可點評爲斯文敗類的笑容，且應了這所謂的佛前供經，再有其後，諸大人凡有旁的要求也一一應答，和順大度得衆人幾乎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