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自己想的還要詭異。
唐軍這信上竟然是請求通商！
當然，這也可能是有詐，說不定隨時都會帶着大軍殺過來——領兵之人是程咬金，自己對這人瞭解不多，但不多的瞭解印象都很深。
這程咬金，也是動如雷霆的風格，一旦決定揮兵過來，那就絕對是獅子搏兔的爆發力。
但……
就這封信件而言，王玄臣還真看出了一點東西……
“怎麼樣了？王，這信件會不會是騙局？”
漢尼拔實際上也想到了，無論對方在信件裏怎麼說，都絕對可能是騙局！
既然是騙局，反正一切承諾都不會兌現，怎麼東拉西扯南編北造還不都是人家一張嘴的事。
不過……
漢尼拔本以爲王玄臣會勸說他小心一些，這也是王玄臣一貫以來的風格……
謹慎，完完全全的謹慎，沒看到關鍵性信息絕不亂動。
不過，這一次，王玄臣居然搖了搖頭……
“陛下，我看這信裏說的事……像是真的。”
“是真的……等等。”
“是真的？”
漢尼拔呆住了。
這信件裏的事……是真的？
“就只是貿易？”
王玄臣聞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但沉默許久許久……漫長的時間過去，卻真的點了點頭。
“應當是真的……這信件裏說要貿易，言辭懇切，想來是真的。”
按照王玄臣對程咬金，還有李二手下那幫武人的瞭解，平日裏一個個都是鼻孔朝天的傲氣。
能這樣言辭懇切的說話的時候，非常少。
此次這封信裏，他們真就用了這個非常罕見的說話風格……
這就說明一些問題了！
並且除了這一點，信裏還具體的說了要通商的方式，就是請羅馬方面開放港口，而港口這東西在歐羅巴到處都有。
對方的要求是，不限！
只要開放三座港口，隨便哪裏都行，見到大唐商賈的海船，放個行，給個方便。
僅此而已的要求！
正是這個“三”處港口，讓王玄臣感覺這事是真的，因爲人在信口胡謅一件事的時候，潛意識裏是沒有“三處”這麼具體的細節的。
而這三處港口，還是位置不限——這也就意味着漢尼拔想選什麼地方都可以。
這麼一來，這就更不可能是軍事釣魚了，搞什麼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類的……
比如假裝要你放行商船，其實來的是戰船，類似這種事情。
原因很簡單，如果是大唐方面選定了某些位置，那確實有戰船扮商船搞事的可能性。
但位置不限，怎麼搞事？人家直接選易守難攻的地方就完事了。
地形這東西對於陸戰都極爲重要，對於海戰尤其是登陸戰就更加重要！
王玄臣雖然沒有組織和指揮過海戰，可基本原理也是知道的，海船登岸……一個不小心，整船直接就觸礁沒了。
更何況，自古就有“半渡而擊”的說法，意思就是渡河的時候軍隊最爲脆弱，這個時候在岸上打伏擊，可以隨便殺豬。
而大唐方面甚至還把選擇地形的機會，拱手讓給了羅馬一邊……
那麼如果唐軍真要利用港口入侵，就更是自尋死路了——戰船再厲害也經不起岸上的攔截！人家直接選有高地的港口給你開放就好了，攔截起來無比簡單。
那麼這樣綜合看來，信件裏的提議應該就是認真的提議了，並非什麼詭計。
而王玄臣這樣跟漢尼拔分析了一通……
漢尼拔也從最初的警惕疑惑，漸漸的也逐漸接受了。
“看來真是這樣……你的祖國很友好啊。”
既然通商是真的，漢尼拔自然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只是通商那確實沒什麼問題……
而這個時候，漢尼拔也想起了信件中所說的派兵的原因，乃是爲了保護沿途的商旅，打擊強盜……
因爲既然通商是真的，漢尼拔自也不再往軍事方向多想，而是很快也想起了在這個地方熬了半輩子的經歷。
東歐這地方殘暴的土霸，嗜血的部落，還有各種強盜還真不少！
真要說起來，的確需要大軍庇護商旅……
王玄臣一聽漢尼拔這聲“友好”，一瞬間臉色也是有些尷尬……那畢竟還是自己母國，自己也已經長着神州漢人的臉了。
不過此刻這些都無關緊要，有關緊要的可能性也算是排除了。
當然……
放心歸放心，王玄臣心中卻也始終有些異樣的感覺。
這個通商的請求……自己之所以會肯定的告訴漢尼拔是真的。
除了各種憑本事分析信件本身之外，還有一點。
王玄臣真的感覺李二他們只是來通商的。
直覺就告訴他，對方沒有撒謊！
而分析出的線索細節也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王玄臣又感覺，這個事裏確實是有什麼陰謀！
具體是什麼陰謀，自己也還真說不上來。
這種感覺極爲矛盾，但卻又相當清晰。
沒有撒謊，但有陰謀。
雖然有陰謀，但說的話卻沒有謊言……
王玄臣心裏默算，如果這直覺都是真的，那麼……一定是在這信件之中的某些地方，存在自己沒能看出來的……
某種陽謀！
對方的確沒說謊，但極有可能是隻說了一部分實話，必定有重要的信息被他們藏起來了沒寫進去。
可再反覆回想書信本身，王玄臣竟是看不出有什麼可隱藏的地方。
換句話說，無論怎麼分析，李二他們這次都是真的沒搞什麼陰謀，甚至……
這信件，也不算是那種“只說一半真話”式的欺騙，而是真的就那麼多要說的。
奇怪的感覺始終縈繞在腦海，直到漢尼拔滿意而去，這一天到了深夜裏，王玄臣也無法將這詭異的不安排除掉。不過……
事情既然已經出現在面前，那麼多去疑神疑鬼，也沒有什麼意義。那就……
暫且這樣吧。
羅馬帝國軍團，今日，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