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但，是因爲連日來因爲身邊的人都莫名緊張，連帶着自己也緊張起來，而這種緊張在決定轉移一半的羅馬軍力到西邊之後所得到的釋放。
同時另一方面……
小漢尼拔心中也有一點隱隱的……自己都不太想去深想的憂慮。
羅馬軍力總計數十萬，此番要轉運二十萬，到維斯瓦河之畔，阿爾卑斯山北方山腳，都是如此艱難的決定……
那麼神州呢？唐帝國呢？
他們的軍鎮，儘管人數只有數萬人，還不如這次自己僅僅轉運了一半，就有了二十萬左右的兵力。但……這數萬人，可是一直在距離故鄉無比遙遠的地方駐紮……
換句話說，對於自己而言，轉移二十萬軍隊出來駐紮，這個無比艱難的決定，對方是已經默默無言的做了好幾年的時光……
相比羅馬的軍隊，對方的軍隊行動顯然還要更加艱難。小漢尼拔看過地圖——
在過去歐羅巴洲內部自己混戰，羅馬人在於盎格魯人、撒克遜人、以及最強最兇悍的維京人，還有凱爾特人……等各路豪傑的戰鬥中。
不說遠的，就以這次的軍事熱點地區爲例，從阿爾卑斯山北部的維斯瓦河走到唐軍目前駐軍的第聶伯河，那就算是戰略禁軍了。
但唐軍呢？從地圖上……從他們的首都“長安”城，走到第聶伯河，這距離卻分明要多出數倍……
並且歐羅巴洲雖然處於相比神州更北方，更寒冷的地區，但一直以來羅馬都是以地中海這片產糧區爲核心的——這其實也跟目前自己所瞭解到的神州的情況差不多。
神州那邊，雖然土地廣袤浩渺，但總得來說，當地自古至今的兩個帝國，一是秦-漢帝國，二是目前這個隋-唐帝國，都是以“中原”地區的核心產糧區爲基礎而建立的。而這麼算的話……
對方的物資轉運難度，和成本，都毫無疑問要遠遠高出羅馬……
這個時候，小漢尼拔就開始真正的對那個遠方的對手帝國感到好奇。
對方這麼多年，爲了生存，戰爭，和平，究竟經歷了多少？
這還是從比較虛的，宏大的角度去看，要具體來說軍事能力，這個就更讓人憂心忡忡了，對方的轉運能力比羅馬強這麼多，那……
那豈不是說明對方的軍隊質量也……
這要是當初在阿非利加南部的半遭遇戰打贏了，那這事也還好說，但問題就是那一仗偏偏就打輸了。雖然是半遭遇戰，但……
憂慮了一陣，最後小漢尼拔還是搖搖頭，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次戰役的失敗。
戰鬥的勝利不能等於戰役的勝利，因爲當時派出去的那一支軍團的確在第一波進攻中取得了良好的戰果，對方的守軍幾乎被全滅，然而最後……失敗的卻是羅馬軍隊。
但反過來說！
戰役的失敗，也不等於全局的戰略博弈就會失敗。
小漢尼拔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一天……就算是到此爲止了，已經做出了決定，已經調集了二十萬軍隊，要是再恐懼憂慮那就搞笑了。
羅馬宮廷的穹頂下，小漢尼拔的臉孔沐浴着逐漸變得越發稀薄，幾乎已經不可見的昏黃夕陽，嘴角露出幾許野蠻兇殘的笑意。這就得看唐軍自己有多少斤兩了。
之前自己往東調集過一次軍隊，打算前出阿爾卑斯山，建立一處軍事支點，除了必要的城堡和要塞之外，最好還要開墾出足夠多的土地，確保軍隊能夠穩定長期存在，這勢必要和唐軍戰鬥。
不過最後，反覆權衡之後，感覺那樣的行動並不保險，並且進一步的說，即便成功了……這踏馬的也只是得到一個戰略支點，這又不是直接就佔領到了唐帝國全境——那有什麼用？那有個蛋用啊。
故而思來想去，小漢尼拔也就撤軍了——但隨便看看小漢尼拔其人，也知道這樣的撤軍對於其而言，都不是一種妥協，這簡直就是羞辱。
不開疆拓土的羅馬那能叫羅馬嗎？那踏馬的是牛馬。
因此這一次……小漢尼拔心情五味雜陳，憂懼不安，是一方面，但在這種心靈深處的憂懼的更深處，卻是憤怒！
這唐帝國既然能逼停羅馬的擴張議程，那麼……下一步，差不多也就該羅馬來做一下同樣的事情，讓唐帝國也來接受接受考驗……對吧？
決定移軍二十萬，這對於小漢尼拔來說是件極爲難受的事情，不過這種難受反而——刺激出了小漢尼拔平生以來的野蠻血性。
這天夜裏，小漢尼拔反倒悄然決定……如果這次唐軍的確只是墾荒，那麼這番好意自己也只能說一句卻之不恭，將這數萬唐帝國兵力收下了。
而如果唐軍真的打算越過阿爾卑斯山屏障，越過維斯瓦河來染指羅馬的土地？嘿嘿……那就更要熱情招待了。
小漢尼拔這一次可說是心意已決！
只等唐軍被自己抓到破綻，下一步就直接送他們昇天！
……
半月之後……
博弈終於正式開始，沒有號角，沒有演講，只有冷酷嗜血的眼睛窺探着，等候着……敵人露出脖子的一刻。
阿爾北山另一面，第聶伯河之畔的軍營外。
此刻的程咬金正與一名小老頭並坐在一座小土包上，說是俯視全軍維持軍紀也好，說是尋常的觀看自己的部伍也好……此刻的程咬金面色平淡，但目光深處又時不時有些詭異的殺氣泄露出來……正是一片淵渟嶽峙的名將風範。
而坐在程咬金旁邊的孫思邈，此刻早已換下了在長安時常穿的乾淨棉布袍，換上了——依舊是乾淨的棉布衣裳，不過相比之前在長安中，卻不再顯得那麼urban，而是變成了短款。
短款的服飾，在神州就別稱“胡服”，屬於戰鬥服。這種“胡服”的稱謂，是一部分人文人最喜歡的將武人開除漢籍時玩出來的文字花招，不過孫思邈……倒似乎不在意，而是在在意着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