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才按這些日子的常例離開了中軍大帳，在軍營中四處監看巡視，最後不動聲色的將孫思邈叫了出來，說了方纔的一番話。
程咬金這般說話不可謂不沉重，一通說完……
程咬金深吸一口氣，依舊回到軍營中去。
孫思邈見狀，不由得微微嘆息，這神州大地……沒準天然就是王者之地。
雖說自己也努力勸了程咬金不可行險，但最終還是沒勸住，反而是自己被告知了程咬金的猜測……根據這使者本身的個人素質和其神態，可以猜測羅馬人的軍團已經開到了阿爾卑斯山附近的一些關鍵性位置。
既然情況已經這樣了，那就……沒辦法了。
不與人逐鹿天下，就要爲人所滅……孫思邈作爲醫者還是有本能的憐憫之心，從未消逝。不過既然情況悄然變得如此險惡……這兩頭巨獸對撞的時間點終於悄然到來，孫思邈心中也不由再一次的，想起了這種種矛盾的原初。
這個矛盾就是自己也好，程咬金也好，始終無法確定……那蒸汽車究竟是否有那麼威力無窮。如果到時候過來揮師的時候那玩意表現不起來，拉胯了，那這事可就出大了！
說到底，這纔是自己勸告程咬金不要行險的根本原因，因爲新造的東西若是別的也罷，但這玩意卻是兵器，而且既然說了威力巨大，那定然還得扮演關鍵性角色……
孫思邈也知道，也同樣是因爲這個原因，
程咬金這等豪爽了一輩子的大老粗，怎麼會計劃個事，還來跟人絮絮叨叨？在往常根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程咬金這樣的豪傑要做什麼事，哪怕是搭上性命，也只會直接去做而已！
但是這次……
無論是年紀大了憐憫軍中的年輕人也好，是擔憂神州的北向戰略也好，程咬金卻是一反常態了。
孫思邈心中有數，但望望這安北城的天空……心裏也只能祈禱，李盛這次搞的蒸汽車真能發揮神效了。不過理性的說，孫思邈覺得並不樂觀，因爲即便是李盛搞出來的東西……
如蒸汽機，如內燃機等，在一開始那效能也是……新奇歸新奇，但比起後面搞出來的那些新版本就要差了不少了，這方面，本來……
孫思邈一個郎中，跟李盛最大的交集就是那該死的青黴素，但前一陣因爲研發工作搞得很是不順，於是這就到長安城裏四處轉了轉——這一轉，瞭解了一下李盛的各種偉作，這才知道了許多事情。
這種事情，當然算不上是李盛的黑料，畢竟後面的產品都是逐漸改進的，前期剛弄出來怎麼比得上？但有些事情畢竟是……
這畢竟是大唐與羅馬的軍事對決，如果是別的方面——比如上了新蒸汽機的海船，出點問題那也就出點問題了，又能怎麼樣呢？
但是這軍事問題卻就容不得這種狀況……後果太嚴重了。
戰爭即將發生的氣氛，之所以會被稱爲“戰爭的陰雲籠罩”，
不僅僅是因爲戰爭本身的肅殺味道，同時另一方面，也更是因爲戰敗的味道——戰爭並不總是邪惡的，歷史上自古就不乏拯救了無數人的戰爭。
但相應的，如果戰敗，情況就沒有這麼美妙了——戰爭這麼殘酷的事情居然還有好的一面，這就是天下最美妙的事情，而如果戰敗，那麼……無論戰爭本身是好的正義的還是非正義的，最終都會變成非正義——畢竟階下囚和刀下鬼沒有資格討論正義。
但這一次……這樣的氣息卻並未從軍營的帥帳傳播開來，而只是緊緊侷限在其內。說到底，程咬金不是隨便跟人開口的人，不過……
在當天盛情招待了羅馬來的“商旅”之後，當天夜裏，程咬金就拉出了一隊蓄勢已久，這段時日從未參與過種地的事，而一直在東邊的林子裏苦訓的小股精銳部隊。而拉出來……當然不是佈置刀斧手砍下羅馬使者的腦袋。這種事情別說兵營裏原本就有許多歸營的禁軍，雖然種了幾天地……可那好歹也都是禁軍，就更不必說即便身邊沒有兵卒調遣，就老程這手段，單槍匹馬也能殺掉這種商賈同款的百八十個，可能氣都未必會喘。
……那麼問題來了。
最近一直在觀察老爹一直跟這老孫頭混在一處，不知在謀劃些什麼事的程處默越發納悶了，父親這又是突然之間搞墾荒活動，這又是悄悄藏了一路軍在林子裏密集訓練，這到底要幹嘛……這也就罷了，畢竟反正這個事自己這段時間也一直沒看明白，但這天來了個羅馬商人，突然之間又半夜將藏的小股精銳拉出來夜訓——
要說大唐禁軍雖然花活不多，不過也是有夜間訓練這回事的，只是不常見——畢竟夜裏打仗黑燈瞎火的，雖說往往能襲營賺票大的，可不管咋說自己也是看不見，武藝就壓根不好發揮，所以也算是冷門項目。
不知老爹這時候怎麼又想起這事了……
不過，這方面的疑問，對程處默來說倒也不是那麼的疑問，因爲程處默終於……
感覺到，機會來了！
這波雖然不知道父親在搞啥，這個自己不能確定也大概確定不了，但自己絕對可以確定的是，這次可是整走這個討厭的老孫頭的好機會，父親在營外夜訓軍隊，正是自己摸到中軍大帳去收拾這個老刁毛的好機會。
程處默的性情，頗有乃父年輕時的風範，說白了就是隻對比自己更能打的人服氣——比如程咬金本人和李盛，或者李二這樣的。但如果是程處默覺得不能打的，那踏馬的憑什麼騎在自己頭上？要是武人也便罷了，在程處默看來好歹起碼是知兵之人——但這孫思邈一個郎中，那就相當於是半個文人，這等人物弄到這來還成了半個主帥了，程咬金更是幾次嚴令不得有冒犯孫先生之事……這怎麼合適？
那自然必須得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