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番外·天吳》
……
“呼呼——”
風，穿梭在連綿起伏的大山之中，摧枯拉朽。
光，顫抖在灰暗絕望的雲層之後，失去溫度。
這是一個荒涼的世界。
淒涼，只是一個最普通形容詞。
慘烈，是一副隨處可見的畫面。
在這裏。
植物，在屍體與鮮血的滋潤下，瘋狂生長。
在這裏。
吶喊，在絕望與黑暗的吞噬中，寂靜無聲。
……
……
風沙之中，一行人正在緩緩前進。
砂石如刀，可以輕易割開一個普通人的皮膚。
大地如火，可以迅速融化一個普通人的身體。
“嗤嗤。”
他們的鞋子看上去像是一種金屬材質。
鞋底被燒的通紅。
每次擡起和落下，都會發出難以描述的聲音。
他們每個人都頂着一張獸皮。
即便這獸皮早已經腐爛，散發着惡臭。
但卻能爲他們擋住風沙的侵蝕。
“還有多遠？”
“快了，馬上就到山腳了。”
“再堅持一會。”
“首領……”
走在最後一個的男人，突然取下自己腰上的一壺水，還有一塊風乾的肉。
男人臉上滿是疤痕，若是不仔細看的話，與怪物無異。
他把水和食物交給前面的人。
目光閃爍，且麻木。
“爲生存！”
男人發出低沉的聲音。
而這三個字，彷彿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隨後。
他解開衆人相互之間連在一起的繩子。
一失去力量的支撐點，風暴立刻將他捲入半空！
“嗤嗤嗤！”
可怕的聲音響起。
之間那個男人的身體直接在半空中，被無數砂石給分割。
就連骨頭，也在頃刻間碎成了粉末。
沒有人發出聲音。
彷彿已經麻木。
但是他們的鮮血卻依然有着溫度。
首領的聲音像是刀刮過一樣，“繼續前進！”
衆人回過頭，相互攙扶借力。
朝着一片昏黃繼續邁開腳步。
視野慢慢放大。
在這片絕望的大地上。
有着許多這樣的隊伍。
他們就像是一條條“長蟲”，同時朝着一座黑色大山前進。
有人放棄自己，脫離隊伍，屍骨無存。
有人一個失誤，帶着他人，全軍覆沒。
至始至終，沒有出現任何敵人、怪物的身影。
給他們帶來致命威脅的，似乎就是這場風暴與那不時竄出地火的炙熱大地。
死亡，並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痕跡。
而這，也是最爲常見的死亡。
……
黑色的大山，連植物和水都是黑色的。
所有一切的生長與正常東西無異。
但是，卻如同在墨中浸泡過一般。
透着能吞噬光線的黑色。
散發着絕望的冰涼黑暗。
山頂，一座古老祭壇。
灰色的古祭壇與周圍的景象，格格不入。
祭壇四角，豎立着十三座雕像。
模樣猙獰，詭異。
其中十二座雕像的姿勢，呈跪拜狀。
彷彿臣服於祭壇中央的東西。
還有一座雕像，雕刻之物，模糊不清。
祭壇邊，站着幾個身披長袍的人。
聲音從漆黑的帽檐下傳出。
“祖巫之靈，已經在石像之中。”
“好的……”
“他們都到山腳了，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嗯……”
“這是一個詛咒，我們……”
“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殺場，永劫輪迴……殺場纔是最大的詛咒。”
“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創造一個更強的詛咒。”
“用詛咒，來詛咒無限輪迴的黑暗。”
“用詛咒，來打破詛咒！”
“開始吧。”
停頓一個呼吸。
祭壇中間開始震動。
轟隆聲響起，彷彿整座大山內部在這時候都運轉了起來。
緊接着，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出現在了祭壇中間。
嬰兒在大哭，聲音清脆有力。
但是……
在嬰兒出現之後，風暴突然變大了數倍！
就連被烏雲覆蓋的蒼穹，此時也開始劇烈變化。
天雷滾滾。
不多時，暴雨傾盆。
混合着的砂石在大地上迅速匯聚成泥漿。
泥漿如江海，在洶涌奔騰。
而後。
然後繼續洶涌。
吞噬沸騰。
站在首位的黑袍，在這時候顫抖的伸出一雙乾枯如柴的手。
手裏，拿着一本古老泛黃的書籍。
封面隱約可見兩個字。
“山海”
“呼！”
“呼！”
“呼！”
黑袍人齊聲，似乎是口號。
片刻，低吟聲響起。
悠長神祕。
“哇，哇……”嬰兒依然在祭壇中哭泣。
片刻。
嬰兒身周的空間出現了扭曲。
見狀，低吟聲變得急促。
爲首的黑袍在長長念出一段咒語之後。
聲音突然提高了許多。
響徹在整個世界。
這個絕望的世界。
“生靈們。”
“聽到我的呼喚了嗎？”
“聽到我的絕望了嗎？”
“生靈們，我們已經失敗了。”
“在這個殺場中，我們以人類的身份，再一次重蹈覆轍。”
“失敗的懲罰。”
“是滅絕。”
“但！”
“如果神明能夠永恆。”
“如果神明能夠醒來。”
“我們的死亡，將會成爲一個新的開始！”
聲聲傳開。
不是嘶吼。
卻響徹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山腳下，人山人海。
這是這個世界上僅存的人類。
他們站在原地，目光灼灼。
“我們的生命將消逝。”
“但我們的身體，將化爲不朽。”
“我們的不朽，將成爲他的食物。”
“殺場永劫輪迴。”
“天啓詛咒衆生。”
“而我們這一代人類。”
“將會以詛咒的方式。”
“打破天啓！”
“打破輪迴！”
“爲生存。”
“我們將……”
“詛咒這個世界！”
……
無數人，在同一個時間。
看着同一個方向。
低喃。
“爲生存。”
“爲生存。”
“爲生存……”
隨後。
“咚！”
一聲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悶響。
傳開。
無形的漣漪以祭壇爲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擴散。
所過之處。
萬物湮滅。
生命流逝。
當漣漪覆蓋了整個世界之後。
這個世界沒有了任何聲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這份死寂被一聲嬰兒的哭泣打破。
大山被一層無形的結界所籠罩。
外面的東西進不來。
裏面東西也出不去。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知道多少日夜。
不知道多少春秋。
新的生命誕生。
猙獰的野獸在繁衍。
高大的兇獸在獵殺。
月隱星沉。
年復一年。
大山之外，開始有東西聚集。
它們似乎在準備着什麼。
它們看向大山的目光。
充滿了怨念與兇狠。
……
隨着時間的推移。
塵封的大山邊緣。
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他肩上扛着一條人類的手臂。
手臂上面有許多牙印，嘴在咀嚼。
他的腰間掛着一壺粘稠的猩紅液體。
這是他的食物和水。
在某一個時間點。
結界消失。
少年邁開腳。
終於踏在了大山之外的土地之上。
而迎接少年的。
是一場望不到頭的獸潮。
天崩地裂。
獸吼如潮。
少年側過頭，緩緩擡起手。
生硬的吐出四個字。
“新的，食物……”
“嗡！”
天地動盪。
空間碎裂。
茫茫獸潮。
在一個呼吸間。
盡數碎裂。
無一倖免。
屍橫遍野。
血氣滔天。
在這時候。
少年丟下一塊石牌。
人影走過。
石牌應聲而碎。
但石牌上。
字跡依稀可見。
……
……
“詛咒之子”
“天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