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男子帶着青色面紗,只露出一對英眉杏眼,讓人瞧不出容顏。
“看好門,等我回來。”
方錦年面容淡然吩咐了句,從他身邊走過,離開了小巷。
男人一躍而起,踏着牆沿跳回樹上,繼續隱蔽。
巷口處,停靠着一輛車馬,見到方錦年的身影,車伕立即跳下車,掀開了車簾。
“爺慢點,衣衫已備好。”
“嗯。”
方錦年坐進馬車,換上了一套繡有金絲祥雲的衣衫和腳踏的靴子。
“走吧。”
他在車內應了聲,車伕坐上,搖着皮鞭,架車離開了巷口,進了雲安街。
從雲安街向南直走,便出了雲城縣,在往西走七里路,就有坐小林山,這時的古明月帶着方洛平已來到了山腳下。
晌午的夏季最爲悶熱,古明月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思考起。
山上的藥草會不會被曬蔫?若品相不好就賣不出錢了。
想着,她將方洛平帶到一棵大樹下乘涼,給他擦去了汗珠。
“平兒,你在這樹下等娘,娘採完藥草咱們就回家。”
沒有裝水的皮袋,她連水都沒法帶,小娃子跟着她,怕等下會累的飢渴難耐。
方洛平搖了搖頭。“我不怕累,我跟孃親一起採,就能快點回家。”
看他執拗,古明月只好擼起袖子牽着兒子,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半柱香過後,母子倆走到了山頂,環顧周圍,古明月找到了像是野草的草藥。
“平兒你看,這就是一種藥草,名叫香附子。”她欣喜說着,將草藥用鋤頭輕輕刨下,放進籮筐。
“香附子?娘這也是嗎?”方洛平在旁瞧到一顆一樣的,兩隻小手像小狗刨坑一樣的在扒土。
“是,平兒真聰明。”
方洛平嘿嘿一笑,低頭挖的更加賣力。
不知不覺,娘倆頭頂灼熱的陽光消失了,古明月感知到擡頭一看,一朵大大的烏雲不知從何時出現,遮住了夏季的太陽。
“真好,”她感嘆了句,美滋滋的看了眼一旁的兒子,接着挖起藥草。
趁着太陽不在,她要趕緊多挖點。
很快,又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娘倆挖了半籮筐的藥草。
古明月再次看向天空,她感覺有些涼嗖。這可是夏季的晌午,不對勁~
空中,一片片黑壓壓的烏雲映入眼簾,她喫驚不已。
剛纔不是隻有一朵烏雲?怎麼這會就烏雲密佈了!
“平兒走,跟娘回家。”古明月立即背上籮筐,一手拿着鋤頭,一手牽上方洛平。
“籮筐還沒滿呢娘,那裏還有香附子。”
方洛平指着不遠處的山坡,戀戀不捨的挪着步。
“好,我們改日再來。這要下雨了,再不走得挨澆。”
剎那間,
咔嚓—!轟隆隆!一道雷聲響起,震耳欲聾。
見遠處的天空閃了道雷光,古明月心中預感不妙!這架勢怕是雨勢不小。
“在晚一會,再晚一會。”
“娘在說什麼?”
滴答,滴答,一顆兩顆的雨滴落到了古明月的臉上,手背上。
頃刻間,數不清的雨滴從天上降下。
想着自己還纏着白布條的腦袋和身旁的孩子,她心慌了。
古明月當即撇下了鋤頭,放下背後的籮筐,將方洛平放進了籮筐,用裏面的藥草蓋在了他的頭上。
“平兒別怕,你在裏面別亂動,娘抱着你回家。”
方洛平點點頭,突然起來的大雨已把他澆懵。古明月抱起籮筐,看着腳下山路的泥濘,深知路已不好走,但又不得不走。
咔嚓!又是一聲驚雷,她被驚嚇的緊抱籮筐。而這次射下的雷電,劈到了她身旁的大樹。
頃刻間,一段手腕粗細的樹枝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她頭上,造成了重重的擊痛感。
她不敢鬆手去摸頭,也不敢停下腳步。
下山的路,漸漸過去了半柱香的時間。此刻已是傾盆大雨,伴隨着陣陣雷聲。全身溼透的古明月感覺頭痛欲裂,視線也開始恍惚。
“馬上到山腳,我可以的,我可以。”
她的身子開始搖搖晃晃,雙手依舊死死的坨着籮筐。
駕!駕!籲~
車伕聲,馬蹄聲,鞭子抽打聲,一一傳到古明月的耳朵裏,她終於走到了山腳下,視線恍惚的看着前方的一切。
“一輛馬車和位車伕?我出現幻覺了?”
馬車裏,方錦年拿着一把黑色油紙傘掀開了車簾。
“還有一個男人?”
古明月搖搖晃晃的走着,眼前的畫面突然一黑,她重重倒在了泥濘的地上,雙手一鬆,破籮筐滾落到車伕的腳邊。
一個小腦袋從筐裏落了出來,前來的車伕大驚失色,緊忙將方洛平從籮筐裏抱起。
“爺,小公子昏過去了。”
方錦年撐傘下了車,走到車伕跟前瞧了眼,伸手撫上額頭,是燙的。
“抱上馬車。”他說的不冷不淡,走過車伕,到了古明月的身前。
她倒在地上,臉色煞白,嘴脣微紫,落在頭上的雨水與白布透出的鮮血融合到一起,順着鬢角的髮絲流到了地上,形成周圍的一灘淺淡血水。
衣衫也被雨水沁透,裹上了稀泥。
方錦年瞧着眉頭緊皺,眼裏盡是嫌棄。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極爲不悅的呢喃了句,低身抱起了泥地裏的她。身上華貴的白色衣衫,瞬間被稀泥沾染。
車伕見狀快步跑來,給二人撐起了那把黑色油紙傘。
“把那破籮筐拿着。”
方錦年坐進馬車,車伕聽聲立馬回頭撿起那破籮筐。
駕!車伕駕起了馬車,離到雲城縣還有七裏地。
馬車裏,方錦年將平兒身上的溼衣退下,給其蓋上了馬車裏備着的狐皮毛毯。自己則換回之前那一身簡樸的衣衫。
瞧着手裏沾染稀泥的華貴衣衫,和倒在角落已昏死過去的古明月,他是怒不可竭,卻又無處撒氣。
只能掀開車簾,將手裏的衣衫丟到了路上。隨後抱起方洛平,看向窗外的大雨,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