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吸了吸鼻子道：“我就不獻醜了吧……”
秦閣老家的千金不陰不陽的打斷：“哎，那怎麼行。素聞黎丞相博學廣記，您作爲他的女兒必然也是文采斐然。何不展示一二，讓我們這些人開開眼？”
黎素先前狠狠的懟了這位粉衣服姑娘，現在倒是學會服軟，“豈敢豈敢，家父雖然有才，卻半點也沒傳到我身上。各位公子小姐的大作，讓我看了自慚形穢，實在是不敢魯班門前弄斧，還是把機會讓給有需要的人吧。”
另一個人又道：“黎姑娘如此推脫，莫不是瞧不上我們？還是寂王府出來的人都這麼目下無塵。”
黎素瞬間就看了過去，淡淡道：“閣下是？”
那人一拱手：“不才乃太子門下一幕僚而已，實在當不得在衆位公子小姐中說姓名。”
旁邊人道：“齊公子何須這麼自謙。誰不知道齊公子年少有爲，八歲能文十歲能詩，這才博得太子殿下的青睞。”
那人謙遜的點頭道：“公子謬讚了。”又回頭對黎素揚聲道：“不知道黎姑娘之意……”
黎素看着他冷冷一笑。
要是隻說她自己倒無所謂，反正她丟臉丟慣了。但是扯到凌寂……
黎素拍了拍手上的糕點渣，站起身來，“公子想讓黎素展示什麼？”
橫豎都到這一步了，是騾子是馬都得硬着頭皮拉出去溜溜，否則還以爲她黎素連場都不敢上。
那位齊公子一笑，“果然是黎相之女，想必展示任何才藝黎姑娘都不在話下了？”
黎素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道：“試試看吧。”
齊公子一擊掌，喝道：“爽快！那不如姑娘就爲我們作幅畫可好？若今年百花宴有姑娘的丹青留底保存，必然是蓬蓽生輝。弄個首魁也不一定啊。”
黎素一挑眉，問展紅昭：“什麼首魁？”
展紅昭小聲解釋道：“每年百花宴說是宴會，其實也是要比較一番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會憑出個魁首。”
“哦？那奪了魁有什麼好處？”
展紅昭一笑：“也沒什麼了不得的獎賞，丹青魁首給支金鑲玉的筆，詩詞魁首給方不世出的硯臺。最重要的是博個美名，每皆魁首們的大名都會掛在宴會門口，供天下學子瞻仰，姐姐進來的時候沒瞧見嗎？”
黎素興致缺缺的道：“沒注意。”
那方已經催了起來，甚至有的人開始起鬨。
齊公子不懷好意的笑道：“怎麼，黎姑娘是不肯爲我等展示畫技了？”
黎素笑了笑，乾脆利落的回了兩個字：“不會。”
話音一落，全場鬨堂大笑。
蒼雲重文，就算三歲稚子也會拿着毛筆塗鴉一番，更別說這些貴族，說不會畫畫，那簡直就像出門沒穿褲子一般丟人。
齊公子好似早料一般，戲謔道：“黎姑娘說什麼？不會畫畫？這……這怎麼可能呢，莫不是拿我們開涮吧？”
黎素任憑他們嘲笑，淡定自若的掃了周圍一圈道：“丹書我確實不會，不如彈曲古琴博諸位一樂，可好？”
黎素走到古琴邊坐好，活動活動了手腕，便隨意伸出手指勾起一根琴絃，又抽開手。
琴絃頓時彈回，發出“箏……”的刺耳聲，吵的人直皺眉。
白錦書爲她解圍：“黎姑娘若是不會，便算……”
話還未說完，便聽幾縷琴音傾瀉而出。
琴音淼淼，如涓涓溪水滑過，低沉婉轉，似雨後踏歌，又似山谷乳燕歸巢。隨着指尖滑動，曲調高低起伏，或纏綿溫婉或熱情奔放，終不離聲聲悠揚。如微風舒展乘雲直上，於天際處縹緲迴盪。
而無論何種情懷，曲音中始終帶有灑脫逍遙之意，讓人聞之如同身處天涯盡處，煮酒醉蒼穹。
當最後一個音落下，餘音繞樑，久久不絕。
似是過了很久，白錦書終於回過神來，第一個開始鼓掌，隨後像是點點星火燎原，全場掌聲雷動。
沒人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竟能彈出如此豪放瀟灑的曲意，更沒人聽過，這聞所未聞的音律，居然如此震撼人心。
白錦書掩飾不住激動，問道：“黎姑娘，此曲叫什麼名？”
黎素笑道：“笑紅塵。”
“笑紅塵？”白錦書連連讚道：“好名、好曲、好琴！”
黎素趕緊裝模作樣的謙虛道：“白公子過譽了。”
到此時她纔算放下心來。心中不由得感謝起組長，要不是他附庸風雅，偏愛古風這一套，從而逼着他們這羣只拿槍和刀的手學琴，今天恐怕就真要把臉丟在這了。
黎素不是樣樣精通，但該會的也一樣不少。
組長曾經說過：三等殺手，完成任務。二等殺手，技巧高超。而一等殺手，便是將行動化爲無形，千面千手。
說白了就是扮什麼像什麼，從開始做活到任務結束，甚至結束後很多年，都無人知道是誰出手。這便是最高段位。
黎素爲了這所謂的千面殺手，狠下了一番苦工。在各種場合，遊刃有餘，從未有人發現過誰來了，誰又走。
齊公子跟着拍了幾下巴掌，言不由衷的道：“果然不負衆望，黎姑娘驚豔才絕，實乃當世才女典範。”
黎素哼笑一聲：“齊公子誇獎了。”
說着，便要走回座位繼續望她的風。
怎料齊公子又出招：“既是才女，那怎可無詩作流傳？姑娘的琴雖好，卻沒辦法讓天下人一一耳聞，不如留首詩詞，也方便傳美名於蒼雲。”
黎素就知道他沒憋着好屁，冷冷轉頭看他，眼中銳利一閃而逝。隨即扯開嘴角的一抹笑意，淡淡道：“齊公子喜歡詩還是喜歡詞？”
齊公子一愣，道：“但憑姑娘喜好。”
黎素冷聲一笑，轉過身，學着凌寂高深莫測的樣子，胸有成竹的目視遠方，沉默不語。
百花宴一時間寂靜一片，都等着她的大作。
而此時她的心裏卻是……各位詩仙詩聖、小女子不才，借您們的詩一用，一解燃眉之急。抱歉抱歉，罪過罪過，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