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寂別開目光，淡淡道：“我一直都知道黎姑娘非比尋常。”
黎素嘿嘿一笑：“看在你誇獎本姑娘的面子上，那我就再多喫一個雞腿好了。”
凌寂無奈一笑，低頭喫着自己的齋飯，半晌又問：“爲何要把獎勵變賣掉？是庫裏的銀錢不夠用嗎？”
黎素噗的一下噴出一口茶，驚道：“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錢啊，還不夠用？！”
凌寂一頓，道：“我確實對銀錢知之甚少……”
黎素由衷的點了點頭，心道，這纔是真土豪呢，對錢完全沒概念，一錠金子和一個銅板擺一起，估計都是看大小比價的。
黎素嚥下嘴裏的茶，甚爲嚴肅的解釋道：“凌寂，我需要認真的提醒你，就你庫裏的這些錢，咱倆人躺在地上轉圈的花，也夠活兩輩子了，所以……不存在走赤字的問題。”
凌寂淡然的點了點頭，對銀錢的事完全沒興趣，只是另闢蹊徑的問：“爲何要躺在地上？”
黎素又一口茶沒忍住噴了出來，“我、我就是一修辭手法。你怎麼連這個都問的出來，天然呆嗎？”
凌寂默了默，道：“我只是想更瞭解你一點……”
黎素一下就愣了，看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爲何、爲何想了解我？”
凌寂擡起眼眸，無情無波的道：“既是要渡你，還是要多瞭解一些纔好吧。”
黎素抿了抿脣，談不上失望更談不上難過，只是心裏有個聲音道：果然如此。
她笑了笑，“嗯，那你加油，我也加油。”
你加油渡我，我加油拉你入紅塵，看咱倆誰贏的過誰，聽天由命吧。
“你還未回答我，何以要變賣那兩樣東西？”
黎素動起筷子重新吃了起來，無所謂的道：“那東西於我來說根本就沒用，本想送你的，若你也毫無用處不如就把它賣了，雖說不缺錢，但是多多益善嘛。”
凌寂嘆了口氣：“切勿以黃白之物糾纏於心，方知……”
“行行行，打住！”黎素趕緊打斷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你凌寂有那麼高的節操，不代表人人都要那麼高尚啊，何況還是暫時沒被你渡成功的我。”
看着凌寂低垂的雙目，不由得又搜腸刮肚的勸了一句：“那個……你也別灰心。你慢慢渡着，我慢慢學着，是吧？俗話說，功夫不負有心人，鐵杵磨成針，我就等着你把我磨成針了。”
凌寂沒忍住，莞爾一笑：“你啊！”
一頓飯喫的氣氛正好，賓主盡歡。
黎素在這種歡快的心情裏，背上青竹做好的沙袋，快快樂樂的奔向自己的負重越野20公里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照舊不慌不忙的拿着拜帖來到白府。
今次運氣不錯，小廝拿了拜帖後很快便傳她進去。
黎素進門前還特意仰頭看了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穿過一溜亭臺隔樓，行至後方小院。只見一白鬚老者坐在樹下烹茶，自己和自己對弈。
黎素也不多話，走到老者對面坐好，接過老者遞過來的茶一頓牛飲，兩口便喝乾了。
老者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擡手便向黎素打來，爆喝道：“你這死丫頭，我這雪頂寒翠千金難買，你就這麼一通牛飲給我喝了？！”
黎素也不躲，由着他打，還若無其事的用袖子擦了擦嘴道：“解渴！”
老爺子被她氣的瞪大了眼睛直吹鬍子。
黎素看了他一眼，倒出見面後的第一句話：“您能否受累給提點一句，今天我碰巧做對了什麼，能讓您見我一面？”
老爺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怒哼哼的道：“本來有，現在沒了。你現在馬上給我出去！出去就當沒見過我。”
黎素一樂，忙道：“別介呀！我進都進來了，您再趕我出去，不好吧？”
老爺子冷笑一聲，“這是我家！”
黎素一聳肩，痞子兮兮的道：“您焉知以後不是我家呢？”
老爺子道：“臭丫頭夠不要臉的啊？”
黎素甚爲謙虛的回：“讓您賤笑了。”
老頭兒瞪了他一眼，半晌道：“聽說，你昨個作了首詞？”
黎素頷首：“不敢不敢。”
老頭兒往木紮上一靠，發出“吱嘎”一下的聲音，摸着鬍鬚道：“再念一遍我聽聽。”
黎素準備那個喬，也學着他的樣子靠在後面，“不念，您答應收我爲徒我才念，別說念，寫下來送您都行。”
老頭兒擡腿便要站起來往外走，“不念拉倒，老夫沒工夫陪你。”
黎素趕緊抓住他袖子，“咋說急就急了，我念，我念還不成？”
都說老小孩，小小孩。她自打見到這位久仰大名的白閣老之後，咋覺得跟傳聞那麼不符呢？
這哪是老謀深算油滑如泥鰍的閣老大人，這分明就是個老頑固嘛！
她醞釀了下情緒，把那首《滿江紅》又背了一遍。
老頭兒沉默的聽着，直到她背完好一會都沒吭聲，渾濁的雙眼沉沉看着遠山，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悠悠開口道：“此子赤誠可佳，忠義無雙……”
黎素看了他一眼，沒敢接話。
昨天在百花宴上碰見白錦書，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三顧茅廬皆被閉門謝客，說不急是假的。
但她深知處事的道理，所以即便碰到了白錦書也沒表現出刻意接近的樣子，她可以用其他的辦法，讓別人來主動接近她。
她想拜白閣老爲師的事，白錦書不可能不知道，只要有所耳聞便會對她多留意幾分。
有了這份留意，只要她做的不是太過無知，都會讓白錦書心裏打個不錯的分數，回來再講與老頭兒聽，沒準就成了。
而她不止做的不無知，甚至還十分出衆，那後面的發展，便可想而知了。
白閣老轉頭看了她一眼，好似看出她小小的得意勁兒，便神祕一笑：“你以爲老夫今日見你，是光憑這一首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