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寂，你記不記得我出征前對你說的話？”
像是隔了半個世紀那麼久，黎素終於低沉的問了一句。
凌寂目光閃了閃，斂下視線，沉默不語。
黎素好似沒指望他會回答，又問：“一直沒問你，爲什麼來邊境？”
凌寂淡淡道：“這不重要。”
黎素籲出一口濁氣，“但是對我很重要。凌寂，你知道我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人。我想靠近你時，你讓我斷了念頭。好，那我就斷了念頭，可我都躲到陽川郡了，你還是跟了來。所以你到底想我怎麼樣？你當我沒脾氣是嗎？”
凌寂緊抿了下脣角，眼神像是不聚焦般看着遠處，淡淡道：“我……只是想保護你。”
黎素好笑的“哈”了一聲，點頭道：“還不錯，沒說是來渡我。”
她忽然狠狠的一甩馬鞭，發出“啪”的一聲震響。
“渡我渡我！我他媽現在恨透了這個詞！”她忽然用馬鞭指着凌寂狠狠的道：“凌寂，你再他媽拿這個詞來說事，小心我不客氣。”
相對於她的暴躁，凌寂靜的像是一尊佛，半晌他壓低聲音，像是呢喃般道：“不會了，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
黎素緊緊的盯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壓在樹上，緊貼着他問：“爲什麼？”
她一瞬不瞬的直直看向凌寂的眼底，甚似與逼問的語氣。
“爲什麼？！凌寂，你給我個答案。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抱我，爲什麼沒有了資格，又爲什麼不讓我嫁納蘭濯！你覺得這樣耍着我好玩嗎？好玩嗎？！”
最後幾句話被黎素像是宣泄般怒吼了出來。
凌寂猛然擡起頭，眼中的情緒如浪潮翻滾，像是壓抑不住的熱烈被強制緊鎖在平靜之下。
他忽然抓住黎素的手，一個用力，兩人位置顛倒緊緊貼合着，可他卻沒退去，而是保持這個姿勢低頭盯着她。
“你想嫁誰？”他聲音很輕，卻充斥着肆意的怒氣，“你居然敢在我面前，說要嫁別人？”
黎素被他壓的呼吸困難，臉頰都泛上紅色，卻不肯認輸：“我嫁他又怎樣？！你不要我，難道我還不能找別人嗎？！”
“你敢！”忽然的爆喝簡直不像凌寂會發出的聲音。
眼中狂潮的情緒再不受壓制，如狂潮般肆虐，像是燃起燎原之火，要燒燬兩個人。
黎素緊緊的盯着他，被他眼中的情緒傳染的心神巨震。
這已經不是那個超脫世外的凌寂了，原來他也有情，他也會痛，會嫉妒會發怒！
“那你告訴我，爲什麼要來？”她問。
“你別逼我！難道你一定要個答案嗎？！”凌寂抓着她的手已經爆出了青筋，眼睛也泛起了紅色。
“對！”黎素大吼回去。像是兩個水火不容的人對峙。
凌寂死死的盯着她，喉結上下滑動不止，半晌像是帶着毀天滅地踏入深淵般的惱怒，咬牙道：“好，我告訴你！”
檀香入鼻，她在短暫的空白後，瞬間回擊了回去。
這不是一個纏綿的吻，甚至毫無旖旎。像是兩個鬥士之間的爭奪，帶着彼此的不甘、惱恨，發泄着心中的求而不可得。
沒人管是否疼痛，好似越痛便越痛快。血腥味瀰漫在脣齒之間，像是他們之間愛情的縮影。
分開時，兩人氣息不均的粗喘。
“明白了嗎？”暗啞的聲音從凌寂的口中逸出，聽起來卻不像問句，“還要嫁給他嗎？”
黎素下脣破了細微的傷口，殷紅的血色墜在其上，爲她平添了一抹妖異。
她驚疑不定的問：“你這是……答應了？”
凌寂深深的看着她，試圖平息心中的狂熱，氣息顫抖的道：“你想讓我答應什麼？”
黎素喉嚨滑動一下，認真道：“我要我們在一起。”
凌寂緩緩閉上眼，手臂用力將她納入懷中，似嘆息般道：“這不可能……我們沒有那一天……”
黎素垂下眼眸，眼淚如斷線般滴落下來，哽了一下喉嚨，輕聲問：“爲什麼？”
凌寂沉痛的閉着眼，好似五臟六腑都撕裂一般。腦中卻是昨天收到的那封來自圓空大師的信。
“天象有異，姻緣劫波動，七殺星橫死命格轉嫁姻緣命定之人。非死不得結合。”
縱使他舍了一身修爲，縱使他願拋棄一切，奈何非死不得結合。
一旦在一起，必然你死我活。
他覺得心臟被生生扯開，他要怎麼告訴她我們之間若是結合只能存在一個？而他洶涌的感情深埋在心底，要怎麼才得以宣泄？他要怎麼做才能用一己之力保全兩個人？
如果我們的相遇註定是一場生離死別，那我又怎麼敢讓它開始？
他忽然很恨，恨上天，恨命運，甚至恨黎素！爲什麼讓他動心，爲什麼讓他體會到愛，爲什麼給了愛的情動卻不能在一起？！
黎素靜靜的在他懷裏，等的發慌，她能明確感受到他排山倒海的糾結和難過，能感受到他對自己也並非無動於衷。
可……
“爲什麼？”她又問了一次，卻緊接着擡起頭深深的望着他，“凌寂，我喜歡你。”
凌寂緩緩睜開眼眸，眼中像是蘊含徹骨的傷痛，嘆息道：“我也是。”
沉默的對視，像是在兩人間產生了某種吸力，不知什麼時候貼合在一起，嚴絲合縫的親密。
凌寂的吻清淺而細膩，溫柔的像是品嚐一株花瓣，不放過任何縫隙。纏綿的節奏帶起旖旎的眷戀，如潺潺溪水滑過，一路流進心裏。
黎素被吻的身子發軟，險些站不住，鼻息間發出抑制不住的嗚咽聲。
凌寂猛然加重了力度，抱着她的手臂也驟然收緊，像是要將她擠進身體裏。粗喘的呼吸暴露了他奔流的情感，不要命般的決絕，如驚濤拍岸將兩人席捲進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