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寂溫柔一笑，輕聲道：“別任性，事情總要有人來解決。白閣老爲了戰事已經壓力很大了，我回去是最好的選擇。”
黎素從他懷裏擡起頭，可憐兮兮的道：“可……可你一個無權無勢的王爺，回去能幹嘛啊？”
凌寂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知道我無權無勢還這麼任意妄爲。”之後又嘆氣道：“放心吧，我雖從未涉足朝堂，卻也不是任人宰割。”
黎素咬了咬脣，羞赧的道：“那、那我捨不得你。”
凌寂久久不語，像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忽然雙手扳正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道：“戰場上危險重重，無論如何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黎素乖乖的點頭，嚅囁着脣道：“那……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嗎？”
凌寂眼中閃過一瞬間痛楚，再次將她抱在懷裏，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近乎冷漠的道：“黎素，我沒不能在一起。我……不能答應你。”
黎素猛地撐起身子問：“爲什麼啊？！”她緊緊盯着凌寂，“你別告訴我，要守什麼戒律啊！”
凌寂別開目光，“你就當做是吧。”
“什麼叫我就當做是？！合着你親親抱抱都是玩玩的？”黎素高聲質問。
凌寂側着身子不肯看她，也不再說一句話。
黎素忽然耐心耗盡大叫道：“凌寂！你到底什麼意思！難道你這麼多天的表現，就是耍着我玩是吧？！我黎素的感情就那麼一文不值，那麼賤嗎？！”
她忽然覺得萬念俱灰，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狠狠的捏住，擰的她連呼吸都在顫抖。
她以爲跟凌寂已經更進一步，她覺得他也喜歡自己。即便他冷酷的拒絕讓她起疑，也情願相信他是一時想不通而已，她甚至不敢輕易聊起這個話題。
可到底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仍是那個清冷無情的人，即便對她百般好也不過是所謂一種渡的手段。
原來真的是渡而已。
想來，他確實沒有說過想跟自己在一起。他一直強調的都是會護自己一生一世。
可她黎素需要嗎？誰問過她到底需不需要被護，又知不知道這種“護”到頭來會成爲傷她至深的利器！
黎素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臉龐，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啞聲問：“凌寂，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說完，也不等回答，轉身離去。
——
戰前的緊迫容不得黎素多愁善感，太多的事需要她這個當家人來處理。
凌寂在他們吵過那一場後當天就回了京，走前連話都沒說一句。
莊文卿不遺餘力的做着動員工作，可百姓卻一掃往日的順民形象，完全不配合工作。導致莊郡守起早貪黑的說，口水都講出一大車，可效果微乎其微。
最後連黎素都發現撤退緩慢，跑過來問他。
“你到底在沒在幹活啊，怎麼這麼長時間就撤出去一百來人？”
黎素做到他對面，把兩腳往郡守案臺上一搭，皺眉問：“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爲什麼不願意走？”
說起這個莊文卿都愁的掉頭髮，怪叫道：“這要問你啊姑奶奶，你到底給百姓們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個都像要與陽川郡共存亡似的。”
黎素道：“關我什麼事啊！我這兩天都忙得都快腳打後腦勺了，還有功夫管百姓？”
“不是說你現在，是你之前！”莊文卿無奈的嘆了口氣，咕咚咕咚又灌了一大口茶，“之前你們組對百姓太好，又是辦歌舞又是賙濟糧食，天天大魚大肉的培養出感情了，現下讓他們拋下你們自己跑，人家不肯啦！”
黎素還真沒想到這點，問道：“你就沒說着是生死存亡的大事？留在這可能連命都沒了。”
“說了啊！翻來覆去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可人家就是因爲這個纔要你給你們一起守城。”
黎素聽完也無奈了，鬱悶的撓了撓頭髮道：“那現在怎麼辦啊，總不能就這麼放任着吧？我要真是沒守住，被敵人攻進來，這全城的百姓不都成了冥月的下酒菜啦？傳回朝裏，你這個郡守也擔待不住啊！”
“你問我，我問誰啊？”莊文卿都快愁死了，“要不你跟我上城上勸勸？沒準你說話比我管用。”
黎素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那走吧。”
上了城門果然見到滿城百姓站在御道上，把接道堵的滿滿當當，監御史站在城樓上說的口沫橫飛，滔滔不絕，苦口婆心。
黎素忽然覺得一陣好笑，邊往上走邊跟莊文卿打趣道：“你這還循環播放的啊？”
莊文卿雖然不懂什麼叫播放，但好歹聽懂了循環，便道：“否則怎麼辦，時間緊任務急，只能輪班勸說。”
黎素來到城樓上，放眼滿城百姓，除了老弱婦孺還有之前放回來的兩千壯勞力。他們圍站在一起，任當官的怎麼說都無動於衷。
她嘆了口氣，拍了拍監御史的肩膀，把人拉到旁邊去，朗聲對下面的百姓道：“各位相親，我是誰就不多做介紹了。現下我只有一句話，明天中午之前你們必須走，一個都不能留。”
百姓們被她直奔主題的開場白說的一愣，好一會才掀起一片議論聲。羣衆裏忽然有人高聲道：“黎姑娘，我們知道要打大仗了，就是因爲這樣，我們才更不能走。”
黎素凝眸看去，在人羣中看見一個身上還裹着紗布的人。
他對上黎素的視線，不躲不避：“你救全城的百姓於水火，更是要回了我們這些被抓走的俘虜，就說你是我們的再生父母也不以爲過。如今大敵當前，我們怎麼能扔下你們自己跑了？”
百姓們紛紛附和：“對，我們不走！”
“我們跟黎姑娘共生死！”
“就是！城在我在，城破我亡！”
更有甚者還有百姓喊出：“父母生我易，君之活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