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世代軍功赫赫，麾下雄獅百萬，若他起事，誰人可擋？從事發時他便始終沉默不語，豈料今日早朝竟率先上疏，參白閣老招攬朋黨禍亂朝綱，又參莊太師矇蔽聖聽，誣陷皇室。
此恕一上，已經勢微的太子黨瞬間氣焰囂張了起來，站在乾坤殿上罵的口沫橫飛。
皇上坐在龍椅上看的頭疼，推說身體不適，揮揮袖子將這燙手山芋交給了太子凌寂，自己躲去了永和宮偷清淨。
凌寂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等皇上走後才緩緩站起身，走到乾坤殿中央，面無表情的掃了一圈斯文掃地的衆臣們，淡漠的眸子甚至連一絲苛責之色都無，卻讓所有人噤若寒蟬的閉上了嘴，紛紛低下頭聆聽神仙訓話。
他擡起眼看向鎮國公，幽黑的眼睛仿似能看透人心，淡淡道：“鎮國公，你參白閣老和莊太師，可有證據？”
鎮國公展震遠躬身上前一步，沉聲道：“是。如今朝局不穩，百姓動盪，若無這兩位從中作梗，何至於天下非議？”
凌寂平靜如水，淡泊道：“哦？鎮國公的意思是，本王資質愚鈍昏庸無能，比不得五皇弟，所以黎民受苦，朝局動盪？”
鎮國公一驚，馬上解釋道：“末將，末將絕無這個意思。太子殿下誤會了。”
凌寂淡然道：“衆所周知，五皇弟被囚是白閣老和莊太師率先上疏揭發，而他會落到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本王能接替太子之位也全賴於此，展將軍如今反過來參他們，實則是看不慣本王吧？”
鎮國公頓時起了一身冷汗，撩袍便跪誠懇道：“末將絕無此意。太子殿下乃天命之人，誰敢置喙半句。末將只不過是、只不過是爲五皇子伸冤罷了。”
凌寂冷哼一聲，“有沒有冤自有三法司論斷，鎮國公身負蒼雲唯一武力防線，還是管好分內之事便好。”他淡淡瞟鎮國公一眼，嘴脣輕啓，問出誅心之語：“本王再問鎮國公一句，若五皇子真如你所願重回朝堂，卿以爲他該站在朝堂的什麼位置？”
此話一出，所有朝臣皆白了臉色，紛紛跪了下去。
太子黨到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個神仙王爺不是來暫時頂替的，也不是從前那個不問世事的神仙了，而是真真正正手握生殺大權的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或者說根本就是萬萬人之上，不在任何人之下！
他們一味保全太子，卻在不經意間得罪了當朝第一人！
凌寂今日之語如同醍醐灌頂，澆醒了一干還活在過去世界的人。讓他們細思起來無不白了臉色一身冷汗。
鎮國公用力的磕了個頭，“咚”的一聲震的頭下那塊磚山響，沉痛道：“五皇子即便復位也只會是皇子，有他該站的位置。太子殿下慈悲之名傳頌於世，又英明神武，無論是誰都不能撼動您的位置。”
鎮國公又磕下一個頭去，語氣卻有些不以爲然：“末將惶恐，末將知道了。”
——
下朝後幾位大臣連同凌寂再次聚集御書房，把皇上錯過的片段講給他聽。
皇上聞後，憤怒的冷哼一聲，斥道：“這個鎮國公，仗着手握大權便來威脅朝廷，若不是他跟凌御那個逆子沆瀣一氣，何至於縱的他無法無天？！”
刑部尚書道：“可惜我朝一直重文輕武，讓他唯一武將張狂到現在，參他和他那不成器兒子的本都堆的老高，可誰又敢真動他呢？”
皇上此時也意識到祖宗的做法有多荒唐，其實他早就知道，只不過子孫不能妄議祖輩，所以即便知道蒼雲的弊端也不敢擅自改革，“哎，現在說這些都無用，恨只恨蒼雲之將皆姓展，無人可以制衡於他。”
刑部尚書聞此，忽然垂下眉目，狀似不經意的嘟囔一句：“天下第一元帥，也不是就非他不可。”
皇上擡眼緩緩看去，意有所指的問：“愛卿這是何意？”
刑部尚書把腰彎的更低些，無人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低聲道：“不是剛有一個以少勝多邊關報捷的麼……”
皇上犀利的眼睛在他頭頂盯了半晌，隨即收回目光，一邊拿起茶杯撇開水中浮沫一邊雲淡風輕的道：“愛卿是指黎素？”
“是。”
皇上將目光划向白閣老問：“白閣老，你那徒弟身在何處可查出些眉目了嗎？”
白伯淵精明的眼睛閃了閃，答道：“還未有線索。”
“咄！”皇上把杯蓋一放，淡淡道：“人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談何替換？”
他雖恨凌御恨的牙癢癢，也知道鎮國公跟太子是同盟，可鎮國公到底也是在他手下獻了半輩子忠心的人，現在國事艱難，凌寂上位後鐵血手腕，換下一大部分朝臣，若再動鎮國公，難保社稷完全。若此時冥月國來犯……
皇上就算再昏庸也不想做個亡國之君。所以打心眼裏，他只想敲打鎮國公，並不真的想替換他。
白閣老擡眼看了皇帝一眼，沉聲道：“臣可以拿性命擔保，黎素還活着！”
所有官員一震，紛紛看向白閣老。
莊文卿也站了出來，鄭重其事道：“微臣也可作保。”
皇上失笑一聲：“哦？愛卿如何肯定？她若活着，爲何現在還不現身？”
衆臣沉默。
皇上又道：“即便她活着也是個女子。身爲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生子，如何能擔得起保家衛國的重任？”
莊文卿臉色一沉，上前一步道：“黎素已一己之力抵禦外敵於陽川郡，這樣的忠心和能力，臣以爲早就超越男女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