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貓啊?你帶回去還是我帶回去?”說實話,她是真沒有伺候酒醉後的白虎的經驗,這要是帶回去會不會把輕舟她們嚇死啊。
老頭兒嫌棄的道:“把它這樣交給你,你轉頭就會把它五花大綁了。還是我帶回去吧。”
被師父戳破她的想法,黎素也不尷尬,嘿嘿陪了幾聲笑,便恭恭敬敬的將人送了出去。見人走的差不多了,自己也溜溜達達往宮外走。
剛走出去沒幾步,便聽後面有人叫她,黎素回頭看去,心裏一樂,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使者大人有什麼指教?”
納蘭軒倏然一笑,開門見山的道:“我要感謝你。”
黎素一挑眉,笑道:“哦?不知黎素做了什麼要當使者大人這句謝?”
納蘭軒背過手去,一邊跟黎素往前走,一邊道:“黎將軍還要我點透嗎?”
黎素當然知道他指的是沒揭穿他是冥月國皇子一事。
這事說來也夠可笑的。兩國之間“建交”已久,卻一直連對方掌權人的樣子都沒見過。從前和談都是凌御親自出面,禮部作爲最該陪談的部門,因爲不是凌御自己麾下的人所以一概不用,而凌御帶去的人又受此次風波的牽連,殺的殺貶的貶。
如此算來,滿蒼雲就剩黎素跟納蘭氏還有來往,但也是第一次跟納蘭軒碰面。
黎素笑道:“怎麼想着親自來了?”
納蘭軒側頭看她,意味深長的目光讓黎素眉頭一跳,他道:“黎將軍成爲千古第一女將軍,我身爲與之合作的夥伴,來一睹其風采,不以爲過吧?”
黎素漫不經心的笑笑,客氣道:“使者大人謬讚了。不過是時移世易,我也是趕鴨子上架。”
路上來來往往的人,路過他們身邊都難免留心看一眼。本國將軍和敵國使者邊走邊談氣氛融洽,屬實遭人側目。
黎素本來是不在意這麼眼光的,他們愛怎麼揣測怎麼揣測,老孃用本事說話,老孃的本事無人能敵,怕泥煤!而納蘭軒明顯不這麼想,他作爲勾心鬥角的中心,對朝堂和人際這些事瞭如指掌。
剛好兩人也行至宮門口,納蘭軒便停下腳步與黎素拱手高聲道:“多謝將軍作陪。”
黎素對他的體貼心下領了這個情,也順勢擡高音量:“使者大人客氣了。有款待不周的地方,千萬海涵。”
納蘭軒微微一笑,隨即與她擦身而過,卻在擦身的瞬間,快速的低聲道:“明日聚英閣一會,請黎將軍賞臉。”
黎素回頭玩味的看着他的背影,心道這人還不錯,怎麼看都比納蘭濯順眼,好歹肯爲她着想率先斷去流言蜚語,又屈尊降貴的宴請她密事。
“你還要站在那看多久?”
清清冷冷的一句問話,讓黎素瞬間回神,轉身一看,竟是凌寂站在轎輦下。
“你怎麼還沒走?”
他不是最早一個出宮門的嗎?
凌寂淡淡瞟她一眼,沒有作答,只道:“上轎回府吧。”說罷,便自己轉身先上了轎輦。
咦?!
裏面默了默,半晌道:“你的馬已經有人牽回去了。”
“啥?!”黎素怪叫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的馬牽走啊?!”
凌寂道:“我。”
“唔……”黎素瞬間蔫了,可是……可但是……“你雖然有權利支配所有人,可也不能完全不顧大臣的意見吧?”
裏面半晌沒有聲響,隔了一會才傳來他淡泊的聲音,似無奈,似惆悵的道:“素兒,現下百官都已回府,沒有人會發現你我共坐一乘,你還在擔心什麼?”
黎素一怔,她雖然只把說怕百官看見當做藉口,可現下卻實實在在感受到凌寂的感受。如此,便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利索的上了轎,凌寂擡眸看她。而她卻只與他對視一瞬間便別開眼去。
待她坐穩,轎輦才緩緩而行。
黎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想說話,只把頭伸出窗外,看着夜色中的京城。
“與使者說了什麼?”
向來清冷的人,率先打破沉默。
黎素頭也不回的道:“沒說什麼,只不過是些官場的客套話。”
凌寂再次沉默下來,在黎素以爲他不會再開口時,卻聽他忽然道:“他不只是使者吧?”
黎素一愣,隨即猛然轉頭看他,問道:“你說什麼?”
凌寂淡淡放下手中清茶,被茶水流淌過的喉嚨,聲音清冽了幾分,“還想瞞我嗎?”
黎素看了他一會,半晌無奈的一笑,“凌寂啊凌寂,你是真敏銳啊。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凌寂擡眸看着她,淡淡道:“在你發現之前。”
黎素驚訝的瞪大眼,“怎麼可能?!我不信!你從哪看出來的?”
凌寂一笑,淡然道:“尋常使者出使蒼雲要麼眼高於頂,要麼卑躬屈膝一臉諂媚,而此人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一身卓爾不羣的氣質足以說明身份。而你……”
他頓了頓,繼續道:“雖然好強些卻不是有失分寸之人,能在大殿上表演出如此震懾人心的節目,就足以說明我沒猜錯了。”
黎素拍了拍手,誇讚道:“太子殿下果然敏銳。一直以爲你高潔出塵,不想入了世也是舉世難有的睿智之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對凌寂更瞭解了一些。沒錯,他怎麼會只是個被上天眷顧而資質欠佳的平庸人呢?普天之下人人禮佛,卻不見一人得大成。而凌寂若不是太過聰慧睿智,光靠所謂的天神眷顧就得此修爲,黎素是不信的。
他本就是天之驕子,人中之神,他有超於世間所有生靈的大智。只是從前人們都被他清冷的心性遮住了雙眼,以爲他生下來便是天仙下凡,合該睥睨萬物。
凌寂不以爲然的道:“看多了罷了。”
黎素泛起玩鬧之心,笑問:“那你能猜出他真實身份是什麼嗎?”
凌寂緩緩擡起眼睛看她,眼中銳利之色一閃而逝,想都沒想便篤定的道:“納蘭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