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坐在桌子上，兩隻腿來回晃悠，“自然開心。只要他們不發起戰亂，未來冥月國就是我們的了。”
黎九思跟大家的想法一樣，怎麼都想不通這三點不疼不癢的條款有什麼值得她這麼緊張的，不過好在他是徒弟，可以隨便請教。
黎素衝他招了招手，將人叫到面前來，語重心長的道：“你也一定想不明白這三個條款對我們有什麼深遠的意義吧？”
黎九思乖巧的點了點頭。
黎素體諒的一笑，解釋道：“師父這就教你一個道理。任何侵略和霸佔都只是一時的，爲長遠計，只有文化……”
“文化？”
黎素道：“世人都以爲武力奪取才是大頭，是保家衛國開疆固土的必備，這想法原也沒錯。但與之相比，武力只是一時的，文化侵略纔是千古俘獲。”
“比如冥月國，他們可以用武力佔去了我們的土地，逼我們簽下賣國書，但他們卻永遠佔領不了我們的文化，反之，是我們的文化影響了他們，當他們學的東西跟我們一樣，他們的信仰與我們相同，他們的理念以我們的衡量標準爲基礎，那麼他們就變成了我們。”
黎九思聽的懵懵懂懂的，卻瞪着聰慧純潔的眼睛看着她。
黎素一邊摸着他的頭一邊道：“武力佔領永遠都只是一時的，蠻夷驍勇善戰，但他們沒有內涵，沒有文化底蘊，沒見識過文明的發展。我們從前雖打不過他，但是隻要佔領了我們的地方，他們的人就會自然而然被我們同化……”
黎九思眼睛一亮，脆生生的道：“師父的意思我懂了，是不是就像我們村子裏曾經收養的難民的孩子？雖然我們生長在不同的地方，但他學習的東西和養成的習性是陽川郡的，所以他跟我們沒有區別。”
黎素滿意的誇讚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你若在上書房時好好讀過歷史便知道，冥月國哪怕在十年前還是殺豬宰羊的蠻夷，可在這十年的不斷同化裏，已經越來越懂得規矩，懂得禮義廉恥。”
“對！”黎九思答道：“確實如此。徒兒讀到此處還疑惑來着，怎麼他們發展的這麼快。”
黎素笑道：“不是他們發展的快，而是他們在步我們的後塵，學我們怎麼走路。但他們畢竟是牙牙學語，而我們已經跑起來了，當他們徹底認同了我們的信仰卻又不及我們，那便只能認我們爲祖宗！”
黎九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問：“那師父提的這三點條款與文化侵略又有什麼關係？”
黎素耐心的解釋道：“停戰就不必說了，通婚通商卻是長遠計。”
“通婚，當他們冥月與我們蒼雲的女子通了婚，那士兵便不再是純粹的冥月士兵，因爲他們的家庭成員有一半是蒼雲人，他們的妻子也會爲此難過，這便容易消除戰士的鬥勇之心。”
畢竟他們要攻打的相當於自己家的“親戚”，再也不能像從前面對陌生人一樣舉起屠刀。
黎九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通商呢？”
黎素意味深長的一笑，“通商就更好理解了，任何國家的運轉都離不開經濟，而經濟打擊是最有效最兵不血刃的辦法。試想一下，如果他們要對我們發起攻擊，可國庫空虛，要從農商收稅賦。”
“農，與我們通了婚，商又跟我們蒼雲有絕對的合作，只要我們這一掐斷，他們便沒錢買糧草，沒錢動兵。”
黎九思問：“可是這樣也相當於牽制了我們啊？”
黎素悠然一笑，伸出根手指搖了搖，“非也。冥月國地處偏僻，大多數以牧馬放羊爲生，而我們蒼雲纔是泱泱大國，你別看現在版圖很小，但不得不說蒼雲的君主還是有些遠見的。”
“他們把所有值錢的，特有的東西留在了自己版圖內，割讓的都是邊關，雖然其中也有戰略重地，但就產錢方面還是握在了手裏。比如絲綢，瓷器，茶葉，這些都是隻有蒼雲纔有，況且就算被冥月佔去，他們也不會加工生產，這纔是我蒼雲經濟的根本。”
“如果通商，他來買我們的奢侈品，一兩上好的茶葉便可賣到幾十兩甚至上百兩，那要給我們多少牛羊可以頂賬？長此以往下去，他們的資源越來越少，而我們的資本卻越來越多。”
“我開始說了，讓他們被我們的文化侵略，等他們習慣了奢靡之風，還有什麼戰意？如此一來，我們便掌握了冥月國的經濟命脈……”黎素冷笑一聲，眼中精芒閃爍，自負的道：“命脈都在我們手裏了，他們離滅國還遠嗎？”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激烈的鼓掌聲，隨即走進來一個人，正是被大貓嚇暈過去的官員。
他聽得激動萬分，連臉都透着興奮的紅暈，心悅誠服的道：“將軍不虧是天下第一智者，原來竟有如此深謀遠慮，粗粗三個條款，卻透着收服天下的深意，劉某佩服！”
黎素早就知道門外有人偷聽，她佯作不知，爲的就是省去以後再解釋一遍。
她謙遜的笑道：“劉大人言重了，末將只是學前人之事，談不上深謀遠慮。”
劉大人正在激動的頭上，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謙辭，只興奮的問道：“以將軍看來，想成事還要多少年？”
黎素胸有成竹的笑道：“我敢篤定，若按此等路線走下去，不出一個甲子，天下定然盡歸蒼雲。”
劉大人沒因爲過長的時間而低迷，像是見到曙光一樣嚮往的道：“真希望能看到這一天。”他頓了頓，又擔憂的問：“可若是冥月國率先撕毀條約呢？要知道他們就像將軍說的一般，是未開化的蠻夷，若是看到我們蒼雲的瑰寶，下手來搶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