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神情一凜,“靖王來了?”
店小二點頭又搖頭,“是,靖王是來了,不過樓上那間雅間裏的客人似乎比靖王的身份更高貴些呢!”
“什麼?”掌櫃的大驚,“你小子是魔怔了吧,這整個霽月國身份比靖王還要高貴的能有幾個?”
他說罷自己也像是驚住了一般,“去去去,叫掌勺的仔細着些,萬不可出了差錯!”
這次沒過一會兒,菜便陸續上齊了,初柒看着那盤色澤鮮豔的水晶肘子,還有紅澄澄的油潑豆腐,食慾立即便被勾了起來。
她默默的品着面前的菜,一邊聽韓非寒與靖王說話。
“霽月與蒼牙國這次的戰爭,王兄贏得太漂亮了!”
韓非寒淡淡一笑,“擺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下場就該是如此。”
靖王挑眉,這神態,跟韓非寒的小動作簡直如出一轍。
“王兄說的是,不過這樣也好,不掙一掙,他怎麼能明白自己差在哪裏呢?”
韓非寒靜靜的看着靖王,嘴邊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你成日往湘洲跑,可知那兒有無土匪窩子?”
靖王皺眉,像是真的在思考一般,“臣弟每次去都是走的官道,並不曾遇見過悍匪,王兄怎麼突然打探起這個了?”
“沒事,就是上次攻打蒼牙國前運送給將士們的糧草被人半道上給劫了。”
韓非寒說的雲淡風輕,靖王卻嚇得不輕,“什麼?竟有此事?何人如此大的膽子敢動軍用糧草的主意?簡直是目無王法!”
“劫匪逃跑時慌不擇路全都掉下懸崖了,屍身都找不到,又去哪裏查他們的身份。”
懸崖?糧草?
初柒皺眉,怎麼這話聽着那麼熟悉?
她正停住筷子凝神細想,卻聽靖王惋惜的嘆了口氣,“這些亡命之徒爲了錢財當真是連命都不要了,實在是害人又害己啊!”
韓非寒冷哼一聲,意有所指道,“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朕不收他,天也要收他!跌落懸崖,粉身碎骨,讓屍身飽受蟲蟻啃噬之苦,也算死得其所了!”
初柒聽得不由得寒毛直豎,今日韓非寒說話爲何總是怪怪的,感覺都是話裏有話一般。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兩兄弟,一時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
韓非寒側首看向她,“怎麼不吃了?”
初柒搖頭,“已經飽了。”
“這麼快就喫飽了?”
初柒對着韓非寒一笑,“哪裏快了?我這都吃了好幾塊烤鴨還有半個肘子了,肚皮早都喫撐了。”
韓非寒聽罷一笑,“這算什麼,來!再喫一些,我說了要把你養胖的。”
說着又往她碗中夾了一塊清蒸鱖魚。
靖王拿起桌上的酒杯,兀自倒了一杯入喉,“王兄這麼旁若無人的與璟妃娘娘秀恩愛,讓臣弟這種單身漢實在看不下去了。”
韓非寒眼皮擡也沒擡,“看不下去還不抓緊給朕找個弟妹!”
“打住!打住!”
他慌忙站起身,生怕韓非寒繼續這個話題似的,苦笑着拱手,
“王兄與璟妃娘娘在這慢用吧,臣弟還有事就先告退了!”
“怎麼這就要走?”初柒莫名其妙的看向韓非寒,“他可是什麼都沒喫呢!”
韓非寒揚了揚手,“讓他去吧,每次說到這個話題就迫不及待的想溜,朕倒要瞧他何時才能玩兒醒!”
靖王嬉皮笑臉的衝着初柒眨眼睛,“下次璟妃娘娘再到醉仙樓喫飯儘管報臣弟的名字,今兒就先得罪了!”
說罷便真的走了。
初柒所有所思的看着靖王的背影,“不知靖王跟樓下那位花旦有什麼關係?”
韓非寒嘴角勾起一抹笑,“你也瞧出來了?”
“靖王在這統共坐了不到兩盞茶的時間,那花旦不知衝着咱們這兒看了多少眼了,這哪能還看不出來。”
韓非寒搖頭,“我這五弟什麼都好,就是不愛近女色,依我看,不過是那戲子見他長得俊,所以纔多看了兩眼吧。”
初柒不以爲然的諷道,“你們兩兄弟倒也湊巧,前有宋小姐對你依依不捨,後又有花旦對靖王芳心暗許,彷彿整個都城便只有你們二人長得好看似的。”
韓非寒失笑,“不是說沒喫味兒嗎?怎麼到現在還對那事耿耿於懷?”
初柒窘迫的瞪了他一眼,“誰耿耿於懷了?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
她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什麼,“誒,對了,剛纔聽你跟靖王說話,讓我想起來一件事,早上我師父無意間對我提起過他在湘雲山下治過的一位病患,說是有幾個村民去山上採藥時意外掉下了懸崖,幸虧在落地的時候落在了糧草上面得以緩衝,這才被人發現,撿回了一條命!”
初柒咬着嘴脣,“我也不敢確定,只是你說哪個崖底會無端有糧草呢?而且他們運氣這麼好,剛好就落在了上面!”
“這絕對不是採藥的村民!”韓非寒凝重的擡了擡手,立即有個機敏的男子閃身進來,
“王上!”
“去,馬上去湘雲山腳下挨個搜查,劫糧草的狂徒肯定就在那兒,還有…”
他招了招手,那人附耳過來。
初柒聽不清韓非寒對他說了什麼。只看見他的眼神衝着樓下的花旦掃了一眼。
兩人喫飽喝足從醉仙樓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黑了,白天還不覺着,一到了夜晚,氣溫又陡降許多,韓非寒摟着初柒上了一早停在外面侯着的馬車。
初柒坐在軟和的墊子上,挑簾看向夜幕中的街道。
天上沒有繁星,一盞盞紅色的燈籠便成了一道特別的風景,路過的行人們都攏着手,縮着脖子,連哈出的氣兒都泛着一股冷冷的白霧。
“以後再想出來,隨時跟朕說。”
初柒微微一笑,隨時跟他說他就會隨時帶自己出來嗎?他是君,是王,是身上肩負着整個霽月國的人,她又怎麼能爲了自己那點私慾而隨便去打擾他!
“今日出來玩兒一趟已經很難得了,明日開始,就要恢復如常了,王后那邊我依舊是要晨昏定省的,王上不必管我,還是專心國事吧。”
韓非寒面上一冷,“以後都不必去王后那了,她若不滿,直接讓她來找我!”
初柒瞪他,“不去怎麼行?王上對我若是太特殊反而又會生出許多事端,放心吧,我會靈活應對的。”
“我從來不擔心你的聰慧,我只是不喜歡你對她們曲意逢迎的樣子,再說了,朕答應過你,不會讓你受宮中規矩得約束,你儘管做自己就好,其餘一概不用搭理!”
初柒粲然一笑,將頭輕輕的躺在他寬闊而結實的肩膀上。
“宮中的人都是身不由己,王上卻讓我做自己,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韓非寒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柔情,“意味着你會無比的自在,也會無比的快活。”
“可也意味着我會成爲衆矢之的,成爲其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韓非寒挑眉,“那又如何?你只要記着,你的身後是朕,不管發生何事,朕定會好好護着你,這樣就行了。”
初柒閉上眼睛,腦海中反覆琢磨着韓非寒的這句話,而在許久之後的日子裏,也正是這句承諾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讓她在無數次困境中堅強的熬過去!
回到王宮時宮門都已經下鑰了,御用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到了昌平門,還未來得及下馬車,蘇公公便神色慌亂的奔了過來。
“王上,您可算回來了!”
韓非寒斂眉,“何事如此慌張?”
蘇公公不自在的看了眼初柒,“王上…”
韓非寒瞪他一眼,“璟妃不是別人,有什麼事儘管說!”
蘇公公這才放開了膽子,哭喪着臉說,“王上,安妃娘娘已經在凌雲殿門口跪了整整一天了,幾次暈倒都仍舊不肯回去,奴才擔心這樣下去會出了什麼事兒,所以便先來這侯着王上了。”
顧安蕊?初柒一驚,“安妃爲何要在凌雲殿前下跪?”
韓非寒卻半點也不着急,“朕忘記跟你說了,前天格魯夫婦便被押解回宮了,現在就被朕關在大牢裏。”
初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安妃此舉定是爲了替大姐向王上求情的,不知王上預備如何處置他們?”
韓非寒側眸,“你想朕怎麼處置?”
蘇公公面上一驚,王上最煩的不就是后妃們干涉朝政嗎?怎麼這次竟然還主動問起了璟妃!
“此爲國事,且臣妾與蒼牙國王后的關係不同尋常,所以更加不便參言。王上以爲如何對霽月國最好便如何處置吧。”
韓非寒薄脣微勾,“這便是你與安妃的不同之處了,同樣身爲霽月的后妃,她卻還將自己當作南安國的公主,如此毫不避嫌的爲自己的姐姐求情,實在不是上算。”
初柒低眉,“王上難道不覺得臣妾有些冷血?畢竟那也是臣妾的大姐。”
“朕喜歡的初柒善良中是帶着鋒芒的,她既然都想要你的命,你何必還去關心她會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