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嗯了一聲，眼睛卻徑直看向初柒的小腹。
初柒被瞧的有些不自在，正欲起身，太后便連連壓了壓手，“躺着別動，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平常這些虛禮能免便免了吧。”
初柒受寵若驚，心想太后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但她本也不是恃寵而驕的人，特別是在看見蘇瑤依強撐着的笑意之後，她在白蘇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對着太后盈盈曲膝。
“太后娘娘萬安！王后娘娘萬安！”
“起來吧起來吧！”
太后眉間的笑意更深了些，“你這胎可是王上登基以來的第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要看顧好了，本來這個時候哀家本不便說這些，但你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你那大丫頭撒手去了，總還是得找個人接替她的位置的。若你自己沒有可心的人選，哀家便親自替你選一個有經驗的嬤嬤過來伺候你如何？”
初柒心下不免有些傷感，這深宮就像一汪深潭，有位份的妃子死去都像是往裏頭丟了一顆小石子，掀不起任何波瀾，更何況是芷兒這樣對她們來說無足輕重的丫頭了，大概若不是此刻她恰好有了身孕，恐怕太后跟王后壓根都不會在她耳旁提起芷兒這個人了。
她淡淡斂眉，“多謝太后掛懷，臣妾認爲宮中的佩蘭就很不錯，正預備跟王上提了升至大丫頭的。”
“佩蘭？此人辦事如何？”
正說着，佩蘭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見着太后她們也沒露出失禮的表情。
“太后娘娘吉祥！王后娘娘吉祥！宋嬪娘娘吉祥！”
初柒趁機說道，“太后娘娘，這便是臣妾方纔跟您說的佩蘭了。”
太后打量了佩蘭一眼，只見她微微低着頭，一雙眼珠子本本分分的看着自己的足尖，面對自己的打量，也沒表現出不自在的樣子，看樣子應當是個妥帖的人。
“你覺着行那便行吧。”
初柒這才鬆口氣，“佩蘭，還不多謝太后？”
佩蘭盈盈又拜了下去，“奴婢多謝太后的信任，今後必好生伺候璟妃娘娘，不讓娘娘有半分差池！”
太后頷首，“你這碗中的藥可是給璟妃安胎所用？”
“正是。御醫說娘娘這幾日心緒不佳，恐對腹中胎兒有影響，所以便開了幾副安胎的方子。”
“那便給璟妃趁熱服了吧。”
太后說罷微微一笑，“看來靜安寺的菩薩還真是靈驗，才求了多久璟妃便有喜了，王后，宋嬪，你們也得再加把勁兒，爭取也早日爲王上開枝散葉。”
宋嬪答了聲“是”，她倒還好，畢竟纔來宮中沒有多久，倒是王后…
她側眸悄悄瞥了眼王后的神色，只見她面上青紅交加，一雙眸子更是不知該往何處擺放。
“是兒臣無用，比不上璟妃妹妹這般幸運。”
太后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子嗣這東西也不完全依靠心誠，王上，如今璟妃有孕在身，也不方便伺候了，你適當的還是去其他宮裏轉轉，免得傷了其他嬪妃的心，也寒了前朝大臣們的心吶！”
韓非寒凝眉，“這些兒臣心中有數，母后就不必爲此操心了。”
太后一愣，轉而看了眼一旁立着的初柒，
“罷了罷了，全是哀家多事了，秀瀾，將哀家特意求來的辟邪安神福符替璟妃懸掛在帳頂之上吧。畢竟這飛羽殿才死了人的，若是有何邪氣衝撞到了璟妃可不得了。”
秀瀾嬤嬤應聲，將早早預備好的符紙系在了帳頂。
“如此一來璟妃娘娘便可高枕安眠了。”
初柒再次謝過太后，又聽見一旁的王后笑道，
“母后果然想的周到些，臣妾聽說璟妃妹妹有喜，一時也高興的慌了神，只爲璟妃妹妹準備了一些珠寶首飾，現下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韓非寒冷哼一聲，“璟妃最不愛的便是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王后可真會揀了東西送來。”
“王上，臣妾就是覺着璟妃妹妹平日裏太過素淨了，這才擅自做主，選了首飾過來的。”
“行了行了，王后的一番好意，王上何必如此嚴苛？尋雲，呈上來看看王后都選了些什麼過來”
尋雲應聲，端着一個黑漆錦盒就走了過來，
“璟妃娘娘，這些飾物皆是王上以及各地進貢的寶物，王后娘娘自個兒從來都是捨不得佩戴的。”
太后掃了一眼錦盒裏邊的東西也禁不住色變，
“王上你方纔的話也不怕冷了王后的心，你自己瞧瞧這裏邊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
韓非寒正欲再開口，初柒在後邊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臣妾多謝王后娘娘賞賜，佩蘭，替本宮收起來吧。”
如此，蘇瑤依的臉色總算沒有那麼窘迫了。
初柒又應付着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才送走了太后一行人。
她重新躺回榻上，看着頭頂懸掛的符紙只覺得一陣刺目。
辟邪？誰是邪？芷兒嗎？
佩蘭看出了她的心煩意亂，
“娘娘，就算是不喜歡，太后賞賜的也不能輕易拿下來，不如待會兒奴婢用幾隻香囊將其裝起來再掛上去，這樣，娘娘便看不見了。”
“算了吧，免得多此一舉，本宮閉上眼睛不看便是了。”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不願看見？”
佩蘭微微頷首，“回稟王上，是這符紙，娘娘說看起來有些瘮人，奴婢便想着是不是可以用香囊裝起來再重新掛回去？”
韓非寒挑眉，“不用，直接取下來吧，不掛也無妨。”
“可…這…”
韓非寒揮了揮手，“太后若問起來就說是朕瞧着不順眼讓收了的，好了，先下去吧，朕在這兒陪會兒璟妃！”
聽着佩蘭遠去的腳步聲，初柒這才睜開眼睛，
“你這樣公然寵着我，太后若知道了又得給臉色我看了的。”
韓非寒勾脣，順勢將外袍脫下，鑽進初柒的被中，
“你放心，今後不光有朕護着你，這裏面的小傢伙也一樣是你的護身符，有他在，母后絕捨不得給你臉色看的。”
初柒感受着韓非寒溫暖的手掌在自己小腹摩挲的感覺，心中卻依舊覺得空嘮嘮的。
“怎麼了？還在爲芷兒的事傷懷？”
初柒搖頭，“只是腹中突然多了一個生命，我有些不習慣。”
韓非寒低啞的笑聲在自己背後響起，“傻女人，來，睡會兒吧，有我在這陪着你。”
初柒慢慢闔上眼睛，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中。
佩蘭帶領着白蘇與紫宛則在寢殿外仔細排查着對璟妃有任何安全隱患的地方，院中乾淨的連一粒兒石子都看不見，各個小宮女太監也是忙進忙出，原本因爲芷兒去世而陰鬱許久的飛羽殿現下又恢復了一片生機勃勃。
只是與此同時的鳳宸宮卻是佈滿了陰雲。
與太后分開後，蘇瑤依面上的笑意便再也撐不住了，回到宮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中宮尚無子嗣，憑什麼璟妃的肚子便捷足先登？”
尋雲也是緊鎖着眉頭，“娘娘，這事兒的確非同小可，自古以來立儲君不是立嫡就是立長，璟妃如今本就恩寵正盛，又成爲了第一個爲王上孕育龍種的人，倘若到時生個公主便也罷了，萬一要是生個王子……”
蘇瑤依雙手緊握，眼中充斥着濃烈的恨意，
“公主，王子？生不生的下來且還兩說呢！”
“娘娘可是有何打算了？”
蘇瑤依搖頭，“本宮現下煩悶的很，暫時還沒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