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醫妃之棄女凰途 >第三百四十章 靖王動搖
    街道上飄散着的包子的香味,人們說話時嘴裏呼出的熱氣,還有樹葉上垂掛着的最後幾片孤零零的樹葉,眼前的初冬美好而蕭瑟,看在靖王眼中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大概,只有在經歷了枯與榮、炎與涼之後,大地纔會重新呈現出絕美的韻致吧。

    宗澤伸手將窗子拉下來。

    “爺,您身體還沒怎麼恢復,儘量能不吹風就不吹風吧。”

    “別動!”

    宗澤的手僵在窗邊,一陣冷風灌進來,他情不自禁的將手縮進袖子內。

    “宗澤,你說這風像不像三哥出殯那天的風?本王記得也是在這樣一個有風的天氣,漫天的紙錢隨着風捲到半空之中,母后說,一定是三哥死不瞑目,所以他的魂魄才化作風圍繞着我們,久久不願散去。”

    宗澤張了張嘴,

    “爺,三皇子走了這麼多年,您也該從傷痛中走出來了。”

    靖王失神的看向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飯菜。

    “很多年了嗎?本王似乎記得他不久之前纔剛剛帶着我去練馬場比試騎術了的,他騎着馬飛快的跑在前面,我在後面總是追不到,可到了最後一圈的時候,他的速度卻突然就慢了下來,我鞭子一揚,身下的馬頓時加快了速度,於是很快便超過了他。

    本王最終贏了,三哥卻笑的比我還開心,他說,不錯不錯,你的騎術較上次來說又有了很大的提升。”

    宗澤垂首,

    “三皇子一向和煦,待爺又格外心細如塵。”

    靖王端起一杯酒慢慢的喝下去,

    “可王兄就不同了,同樣是騎馬,他就絕對不會讓着我,每次總是將我甩下馬場一兩圈才肯罷休。”

    宗澤看了靖王一眼,

    “爺不是說過嗎,同樣是待您好,三皇子是潤物細無聲,而王上卻是冷硬且霸道的,他總是在想法設法的打擊您的自信,又總不斷的給你製造各種各樣難以應付的難題,所以,後來您便對朝中之事再也沒了興趣,甚至開始排斥。”

    “是啊,王兄既嚴肅又冷傲,跟他說話我總得思考又思考,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就得捱罵。”

    靖王說着嗤笑一聲,

    “可是宗澤,本王現在想想,他訓斥我的每一件事似乎後來再看又全都是爲了我在着想,就拿騎馬一事來說,若不是他成日將我甩在後頭,我怎麼可能半夜偷偷爬起來去練馬場練習,最後在秋獮中拔得頭籌?

    還有那次巡安發生水災的時候,我與他意見相左,我倆大吵一架,那次我記得自己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可他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堅持用他的方法抗洪,我當時恨透了他,覺得他狂妄自大,想要獨佔功勞,可是後來事實證明,我的方法是錯誤的,如果當時王兄用了我的辦法,那不僅僅是巡安這一個地方,甚至有可能連同周邊的所有村莊都會被洪水沖走。”

    宗澤點頭,

    “但王上並沒有獨佔功勞,反而對先王說這法子是他跟你一致認可的,卑職記得那次先王還給你和王上一人賞了一塊稀世美玉,但似乎也就是那次以後,您與王上的關係就有些僵了。”

    靖王將手伸進胸口的衣襟處,從裏邊拿出一塊瑩潤光澤的玉佩,上面花紋繁複,背面雕刻着一個“離”字,他緩緩的摩挲着玉佩的邊緣,

    “宗澤,你說,這麼多年本王會不會錯怪王兄了?”

    宗澤皺了皺眉,

    “爺是不是因爲這次的事情…”

    “不是。”

    靖王提起那隻白玉描着吉祥雲紋的酒壺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

    “要在很久之前我就曾經這麼想過,可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又被自己給推翻了。”

    宗澤思量着說道,

    “爺,卑職有些話其實已經憋了很久了,現在您既然已經將話說到了這裏,卑職不妨也藉着機會說幾句,說的不對,爺當罰就罰!”

    靖王斜睨着宗澤,擡手給他斟了一杯酒,

    “說!說錯了本王今日也免了你的責罰!”

    宗澤一口悶下那杯酒,胸口瞬間覺得暖和不少。

    “卑職自小就跟在爺的身邊,知道三皇子與如今的王上對您都是真心疼愛的,因爲您最年幼,從小失去母妃,也是最可憐。

    當年三皇子薨逝時,所有人當中,唯有您哭的最爲傷心,可就因爲您太過傷心,有些事情反而沒有察覺到。

    比如先王后爲何明明手中握有王上暗殺三皇子的證據,卻沒有拿出來,而是臨死之前將此事告知爺?

    還有後來如今的王上當年被封爲太子時,先王后爲何會失手將如今的太后娘娘的面上劃了那麼深一道口子?這些事情中本就透着些古怪和貓膩,包括王上至今不願承認三皇子是被他所殺之事,卑職不認爲王上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且以他如今的地位,也不用費盡心思的隱瞞於爺。”

    靖王若有所思的轉動着手中的酒杯,

    “母后劃傷太后的臉難道不會是因爲她恨王兄殺了三哥,然後才遷怒於她?”

    宗澤搖頭,

    “也許是,但事情過了這麼久,她才又發作,豈不是很奇怪?”

    靖王泯脣,

    “這些事情你爲何不早點跟本王說?”

    宗澤嘆了口氣,

    “爺一心陷入對王上的仇恨當中,卑職除了效忠別無他法,而且三皇子當年對卑職也有恩在先,卑職自然是不能說什麼對他不好的話。”

    “三哥對你有恩?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宗澤皺眉,

    “這事卑職當年不是在爺面前念過一嘴麼,就是卑職的父親被人冤枉一事,說來這事在當年鬧得這麼兇,若不是三皇子,卑職的父親少說鋃鐺入獄,重則有可能會被砍頭的。”

    靖王一雙眼睛頓時瞪圓,

    “這件事?這事當年連本王都無計可施,原來你竟偷偷去找了三哥?”

    宗澤越聽越懵,

    “爺,卑職哪敢在三皇子面前說自己的私事啊,卑職一直以爲是您找三皇子說的情呢,難道不是?”

    靖王頓時沉下臉,

    “沒有,這事本王誰都沒…對了,本王記得當年只問過王兄,當時父王盯我盯得很兇,他只囑咐我不要隨意去趟這趟渾水,莫非…”

    “莫非這事當年竟是王上替卑職解決的?”

    靖王點頭,

    “完全有這個可能,三哥那時跟我一樣沒有涉政的機會,我無法解決的事情,他自然也是解決不了的!”

    宗澤的拳頭越捏越緊,

    “怪不得…怪不得卑職去三皇子處謝恩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遲疑,原來,原來竟是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兩人對視一望,眼神中皆是錯愕。

    靖王攤開手中的玉佩,心中頓時覺得無比蒼涼。

    “這玉佩本是一對,王兄的玉佩早就贈給了他的所愛,而我的,這麼多年,差點就成了壓箱底的廢物一個。”

    宗澤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似也有所傷懷,

    “爺,您也是該成個家了,就這樣一個人飄着總是差點意思。”

    靖王搖了搖頭,

    “本王早就說過了,除非是心之所向,不然本王寧願一輩子不娶!”

    “可是,可是您的心之所向如今…”

    靖王凝眉,一把將手中的杯盞放下,霍然站起身,

    “走吧,別讓太后等的太久了。”

    壽康宮內。

    太后正立在窗前含笑逗弄着慕秋。

    慕秋穿着青綠色撒花小襖,只露出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撲棱着,看起來粉嘟嘟,可愛極了。

    秀瀾嬤嬤感慨道,

    “公主可是機靈着呢,知道您是她的祖母,所以一見着您就笑的合不攏嘴。”

    太后伸手替她整了整頭上戴着的兔毛軟帽,

    “羊且有跪乳之恩呢,人又怎麼會忘了哺育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