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見明說下面有東西關係到墨修的身世,我能明顯的感覺到墨修的手緊了一下。
我們也沒耽擱,墨修只不過回首看了一眼石柱上,雙眼流着血淚的龍靈母親,就摟着我和谷見明往下走。
這次依舊是谷見明踩着繩索帶路,不過墨修摟着我卻是不走繩索的,而是直接順着雪白的巖壁往下走。
一道繩索,只是穿了這麼遠,到了下面,又有幾道轉折的繩索,纔可能到底。
越往下,就越暗,谷見明拿着探照燈給我們照明:“下面就完全沒有光線了,要多加小心。”
我們這一夥人心思有點散,導致人家谷見明真心不容易。
怕谷逢春亂惹出什麼事,跑腿的這種事情,都是他這個“小孩子”在做。
雖說知道他真實年紀肯定比較大,可總讓我有一種欺負小孩子的感覺。
等到了下面,果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更怪的是,這種黑很沉,連探照燈都照不太遠,好像空氣都變得濃稠。
光照出去,還有一種光線在水裏暈開的晃盪感。
“這下面的空氣中明顯有什麼,好像一直在波動着,所以光線照不開。蛇君,這邊走。”谷見明拿着探照燈,聲音也有點緊。
帶着我們往前走:“前面有個洞口,我們原本打算在那裏等兩位下來,一塊進去的。可沒想到,突然發生了異動。”
墨修卻摟着我,慢慢的靠近巖壁,伸手摁在上面,一路順着往前走。
我轉眼看着那在微弱光線下的巖壁,光滑得好像河底裏被衝涮了無數年的水磨石,而且紋路分明,全是橫着的劃紋。
就好像……
“它經常出去,身形過大,所以將旁邊的石頭都磨光了。”墨修將手收回,沉笑道:“多少年了,這下面一點都沒變。”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魔蛇或者龍靈的母親施了術法什麼的,讓這蛇窟附近的東西,都停止了變化?”我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巖壁不再是法相了吧?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還這麼光滑?
總該風化一點吧?
墨修點了點頭,拉着我朝前走。
蛇並沒有什麼狡兔三窟的說法,憑那條魔蛇的厲害程度,也沒必要在自己家門口搞什麼迷陣,就一個出入口。
從地縫下來,往前沒走多遠,遠遠的就聽到何壽的聲音:“於心鶴,你說這能不能喫啊?如果吃了是不是大補,相當於喫墨修啊?”
“據說蛇越大越毒越厲害,味就越鮮美。如果把墨修這位當世唯一的蛇君熬了湯,泡了蛇酒,咂……唆……”何壽嘴角似乎已經流下了不爭氣的淚水。
我忙拉住谷見明,接過他手裏的探照燈,朝前照了照。
何壽又在感慨:“我剛纔也就說說,這噁心巴拉的,看一眼就倒胃口,誰敢喫啊。就算喫這個,也不算喫墨修。你們呆會可別打小報告啊。”
他的聲音能很清楚的聽出就在前面,可這探照燈的光,卻依舊照不到他們的身形。
“這下面的空氣不一樣,光照不遠。從我們下來就是這樣,但呼吸是沒有問題的,至於爲什麼光線比聲音更傳不遠,我們也沒找不到原因。”谷見明站着,還不過是到我腰間。
聲音卻因爲發緊而顯得有些老成:“蛇君請吧。”
“蛇君?”何壽明顯聽到聲音,微微喫驚的叫了一聲:“小師妹,你來了嗎?”
我直接拿着燈,照着路往前走。
整條地縫,到了下面全是很光滑的,連塊碎石頭都沒有。
還和上面石像一樣,一塵不染,乾淨得好像天天有人用水沖洗一樣。
大概往前走了兩三米的樣子,才見到何壽他們。
只是他們身邊好像擺了很多一個個的罈子,顏色也發着白,但明顯是陶的,有着比旁邊巖壁不一樣的粗糙。
有的還用泥封着,有的已經打開了,何壽他們就是站在那些罈子邊上,何壽說要喫的東西,怕就是罈子裏的。
“哪能啊……”何壽自來識實務,喫軟怕硬,見狀立馬認慫:“我們就是說說,說說……”
說着卻又小聲嘀咕着:“就算你說要喫,也沒那胃口啊。”
“沒有我們,只有你!我可沒說要喫,誰喫得下啊。”谷逢春瞪了他一眼,半點面子都不給,要笑不笑的道:“這罈子裏都是蛇,蛇君還是來看一眼吧。”
說是和墨修一樣,肯定是蛇,我已經猜到了,可見谷逢春的臉色,有點古怪。
於心鶴更是沉默不語了,擡頭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過去。
墨修見狀,看了於心鶴一眼:“於少主,你過來陪着何悅。”
“是。”於心鶴立馬應了一聲,跟着就走了過來。
谷逢春卻冷哼一聲,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等墨修過去。
墨修低頭看了一眼罈子裏的東西,耳根就緊了,手更是在袖子裏抓緊了衣角,跟着直接化成了一條胳膊粗細的黑蛇,爬進了罈子裏。
見他進去了,我本能的想走過去,看上一眼。
於心鶴卻一把拉住了我,依舊朝我搖頭道:“還是別看吧。”
“是什麼?”我沉吸了口氣,想到剛纔玄冥遊魂時的心悸,還是站住了:“不是說和墨修身世有關嗎?”
“看了,怕你以後再也不能直視墨修了。”何壽慢慢走了過來,站在我身邊,沉眼看着那個連光都照不進去的蛇窟入口:“那條魔蛇,肯定很厲害。”
“比胡先生更恐怖?”我眼前閃過胡先生那具身體。
何壽朝我搖了搖頭,沉嘆氣道:“並不是恐怖,而是……”
他剛說着,我就聽到“唆”的一聲,墨修已經從罈子裏爬了出來,朝我招手道:“你過來吧,這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何壽沉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所以不管是人,還是蛇,都喜歡自欺。剛纔谷少主還自欺欺人,安慰自己,這會蛇君也要……”
於心鶴低咳了一聲了,何壽纔沒說話。
我走到墨修身邊,拿着探照燈照着腳:“我可以看了嗎?”
“嗯,你有個心理準備,有點噁心。”墨修呼了口氣,沉聲道:“但這真不是我的來處,不是所有的墨蛇,黑蛇,都是本君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轉眼看着何壽:“你想喫的話,就都吃了吧。”
既然墨修開了口,我就放心大膽的往罈子裏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我恨不得自己沒看,胃裏瞬間抽動,好像有什麼在胃裏攪動。
墨修忙伸手摟住我,好氣又好笑的道:“你看吧,不讓你看,你就感覺我有事情瞞着你,讓你看就是這樣。”
“旁邊的罈子都是這樣的嗎?”我趴在墨修懷裏,沉沉的吸着氣,將那股反胃壓下去。
本以爲自己也算“見多識廣”的了,不會再害怕什麼,可沒想,終究是將自己想得太厲害了。
“嗯。”墨修沉應了一聲,冷笑道:“裏面的東西太過陰邪,肯定不是魔蛇搞的,而是龍靈或者是她那個母親。”
“就算這不是蛇君,可從這個來看,明顯她們是在試着造蛇君呢。”谷逢春見卻冷冷的哼了一聲,沉笑道:“只是蛇君怕是也沒想到,自己的身世,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麼玄且神祕的,更沒什麼大的來頭。”
“可能只不過是龍靈她未死之前,試探着造出來的。所以龍靈就算有神族血脈,終究是神魔一體,做事出的事情,當直人神共憤啊。”谷逢春好像很開心,很暢快。
或許以爲是看透了墨修的身世,對墨修連表面上的敬意都沒有了。
只是陰陽怪氣的低笑:“蛇君,你也不過是和蛇棺,以及這罈子裏的東西一樣,用這噁心的法子,養出來的。你再厲害,也不過是龍靈她們爲了達到還不知道的目的,用盡一切陰邪手段,造養出來的一條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