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看着城市邊緣處,那裏有一個龐然大物明顯不屬於這座城市,從外觀上來看,這東西以前好像是艘大船。
遠遠看去,似乎還能看到前蘇聯的標誌。
此時這艘船上面被包裹着一層厚厚的肉質層,有數不清的磷蝦螺類附着在上面。
陸晨在源稚生的指導下,開啓迪裏雅斯特號上的聲吶裝置,經過監測對比,波長和之前他們獲取的完全一致。
“這胚胎可有點大啊。”
陸晨拍了張照傳了上去。
上方沉默了一會兒,“……那是列寧號,陸兄你行駛到既定位置,放下深水魚雷後就跟我打信號,無論成功與否,我都先拉你上來。”
陸晨操縱着迪裏雅斯特號來到列寧號的正上方,放下了深水魚雷,“拉吧。”
在感受到上方鋼纜逐漸收緊的同時,他也在操作着排水。
轟
一團火光在列寧號上精準的亮起,在深海掀起了一陣狂潮,整座青銅城都回響着那個聲音。
“源兄,我覺得你拉人最好快點。”
陸晨提醒道,胚胎有沒有被他炸死他不清楚,但他有麻煩了。
伴隨着這聲轟然巨響,整座青銅城好似活了過來,成千上萬的影子自海底升起,它們妖嬈的蛇尾擺動,飛速的上浮衝向上方的鐵殼子。
陸晨按下一連串的按鈕,面色逐漸陰沉了下來,迪裏雅斯特號的排水系統出問題了。
此時,大和號上,源稚生在巨大的絞盤旁,將機械功率調到了最大,緊張的看着電控屏幕上的預估時間。
在絞盤最大功率運作下,陸兄只需要十分鐘就能浮上海面。
“陸兄,你那邊情況還好嗎?”
源稚生緊張的問道。
“該死,這裏有一支屍守軍隊!而我的上浮系統壞了,快拉我!”
通訊裝置中傳出陸晨焦急的聲音。
源稚生愣了下,上浮系統壞了?怎麼可能,下水前他還檢查測試過迪裏雅斯特號的各項系統!
但他現在想不了這麼多了,上浮系統壞了不要緊,他可以把陸兄拉上來,可他不知道屍守羣的上升速度,源稚生急的滿頭大汗,“我已經在拉了!”
他站在絞盤旁邊,恨不得自己能給機器加把勁。
“就照這個速度,別減速,氣壓驟變不是問題,被這些東西纏上就完了。”
陸晨的聲音傳來。
源稚生緊緊頂着鋼纜,忽然,他臉色一變,原地起跳,龍骨狀態直接開啓,雙手抓向鋼纜的一個部位。
幾乎是同時的,在他抓住鋼纜時,那根鋼纜外部的膠皮斷裂了,因爲裏面的鋼繩斷開了。
只是一瞬間,源稚生的身體就被繃直了,雙臂的肌肉撕扯着,皮肉表面崩出裂縫,在機器作用的拉扯力下,這一霎作用在他身上的是近二十噸的作用力,遠遠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極限。
但他不能鬆手,眼中充滿了血絲,嘶吼道:“停下絞盤,快用機器壓接!”
迪裏雅斯特號上浮系統故障還能用深海中的意外來解釋,但這鋼纜本應是全新的,承重力超百噸,怎麼可能在上浮過程中斷裂?
外面的膠皮是完好的,但裏面的鋼繩是被人早就有意損壞的!
有人想讓陸兄死!
會是誰!?
“陸兄,鋼纜斷了,撐住,我馬上搶修!”
櫻操作着機器,先接上了通訊電纜,烏鴉配合夜叉將鋼纜重新絞入絞盤。
源稚生的內心充滿了不安,他嘴上說撐住,可他心裏明白,那裏是在深海,任陸兄戰力通神,又能怎麼辦?
一旦被屍守羣追上,迪裏雅斯特號被損壞,海水涌入,就是陸兄的喪命之時。
“它們已經開始扒拉鐵罐頭了,我感覺鐵罐頭沒那麼堅固。”
陸晨的聲音傳來,透着急躁。
源稚生修復了絞盤,繼續開始最大功率轉動,但速度變慢了,這意味着迪裏雅斯特號上爬滿了屍守。
“源兄,記得我說過的話。”
陸晨最後的聲音有些平淡,源稚生忍不住咆哮道:“別放棄,我拉你上來!”
說着,源稚生跑到絞盤上方,雙手抓住鋼纜,不顧肢體損傷,奮力的拉動着,一口緊咬的牙中滲出血絲。
陸兄,你不是說要讓我們一家人團圓的嗎!
你不是說要帶繪梨衣去卡塞爾學院上學嗎!
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源稚生不禁回想起在富士山下尼伯龍根最後的那一幕,他已經決然赴死,最終回頭時卻是陸兄拉住了自己的手。
他以前一直喊對方陸君的,改口並不是因爲單純的被二貨們同化了。
他一直都是個簡單的人,不會口是心非,也沒有受什麼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
我喊你陸兄,是真的……把你當兄弟啊!
“源兄,再見。”
源稚生忽然感到手上的力量一輕,坐倒在地,被鋼纜拉着往絞盤的方向移動。
他神情呆滯,絲毫沒有注意自己正逐漸靠近那巨大的絞盤,耳邊只有那斷開連接後通訊裝置傳來的刺啦聲。
原來有的時候,你抓的再緊,用了渾身的力,還是無法把人從地獄拉回來。
“少主!”
櫻反應過來,撲向源稚生,在對方被捲入絞盤前把其撲到了一邊的地面上。
源稚生呆呆的看了眼回收速度加快的鋼纜,又雙目無神的看向天空。
狂風驟起,晴朗的天空不知在何時消失了,陰雲密佈,電閃雷鳴。
海面像一隻不安的巨獸,起伏波盪,暴雨磅礴而下。
源稚生的一頭半長的頭髮耷拉下來,劉海黏在額前,看着空中墜落的雨幕,五指嵌入手心鮮血淋漓,發出聲嘶力竭的吼聲。
他今天……又失去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