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一聲,“你出去吧,對外面的人說,我是想一個人靜靜,跟你沒關係。”
剛剛來到這裏,他享受到了一切奢華的極盡,但他並不快樂,甚至會對那些下人發火。
可他後來很厭惡那樣的自己,雖說都是永夜教會的人,但這些也不過就是些沒有掌握超凡之力的普通人罷了,他爲難對方,恰恰是自身弱小的表現。
他告訴自己要隱忍,他也擅長隱忍,於是便逐漸沉默了起來,話語越來越少,身上的氛圍也變得沉重。
在永夜教會,他們給自己服用一種特殊的藥,他內心抗拒,但又不想令人生疑,結果在服用後發現,這並非是什麼影響精神或是洗腦性的藥物,只是一些強壯身體的“補藥”
學習過黑夜面知識的克雷芒知道,那些藥內蘊含有提純過的怪異本源,會潛移默化的影響他的肉身,讓他在十八歲成年之前,身軀變得更加穩固強大。
目前看來,永夜教會是在用心培養他,每日除了奢華的享受外,就是大罪司教們的輪流教導。
他們會跟自己講述關於怪異和詭祕物品的知識,有些層面連守護傳承之地都沒有講到,或者說,一燈大師對這些方面的理解,沒有大罪司教們深刻。
從各種怪異的類型,應對方式,到詭祕物品的使用條件,利用率,永夜教會給他最頂尖的教育,同時還會有三等祭祀陪他進行實戰訓練。
在實戰訓練中,克雷芒從不留手,從最初的失敗,到確切的殺死對手,他變得越來越熟練。
他也討厭這樣的自己,明明那些三等祭祀獲勝後,是不敢傷到自己的,但他獲勝,就會毫不留情的抹了對方的脖子。
大罪司教們有些皺眉,有些拍手,讓他感覺自己像是籠子裏的猴子。
但無論他怎麼做,殺人也好,戰敗也好,那位高高在上的永夜教會教宗總是面帶微笑,說他做得不錯。
在永夜教會內部,他也曾聽到過一些人的討論,說教宗對聖子殿下太過縱容了,幾乎是無底線的“寵溺”
但那些人他都只見過一次,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那位穿着輕紗浴衣的少女雙腿顫抖着走出圓拱門,而克雷芒則是拿起守護者之匕,閉目感應,精神集中在上面,想看看它是否會發生變化。
可守護者之匕抽出後,依舊如凡鐵一般,沒有半分光華閃爍。
克雷芒默默的將匕首插回去,他做不到,而他也聽說了,自己的姐姐已經掌握了三件守護者套裝,連大罪司教們都未必能擊殺她了。
溫暖的水流再次自頭頂滑落,克雷芒回神,皺了皺眉,以爲是那名侍女去而復返。
可下一刻,有些熟悉的溫柔聲音響起,讓他張到一半的嘴又閉上了。
穿着黑色浴衣的女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一雙白皙的玉手放在他的頭頂,動作了起來。
“教宗冕下。”
克雷芒想要回身行禮,但卻被柔和的力量按住了。
“別動,我只是來跟你聊聊天。”
即便克雷芒痛恨這個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有種奇異的蠱惑力。
“教宗冕下不用去忙教會內的事物嗎?”
克雷芒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在你看來,教宗應該很忙嗎?”
莫娜反問道。
“難道不是嗎?我小時候……”
克雷芒本想說他小時候還見過晨擁教會的教宗,那時候家人對他說,教宗冕下是多麼難得一見,因爲他日理萬機。
可他說到一半,又停了下來,因爲他不想回憶自己的小時候,他不在厭惡那座莊園,但對遺忘自己的家人仍舊失望。
“小克雷芒似乎很不想提起以前的事啊,但讓我猜猜,你是想說晨擁教會的教宗?”
莫娜手上輕柔的動着,遠比那名侍女的手法要好,讓克雷芒幾乎要放空自己。
但他聽到莫娜的話語,還是心神一凜,不知該如何作答。
“別那麼緊張,宗教的信仰,所謂的異端仇視,都只是一種定義,其實沒什麼說不得的,我也沒有認爲晨擁教會是什麼異端的存在,我並不仇視他們,恰恰相反,我一直都認爲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只不過道路不同。”
莫娜輕笑道:“當然,既然你提起了彼得,那我就拿他舉例,他可從未有過日理萬機的時候,據我所知,年輕時候的他,應該就是最低限度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就開始摸魚,如今老了,想來應該更甚之,聽說他呆在那座高塔內甚至不願意前往教會露面。”
“教宗冕下是想說,其實你們並不忙?”
克雷芒可恥的,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不如說,每個“普通人”,都會對那些大人物的八卦感興趣。
“勞碌繁忙併不是有能力的體現,真正有能力的人總是過的很輕鬆,他們總在重要的事情上纔出力,祈禱一錘定音的效果,而不繁忙,並不代表着不操心。”
莫娜手上塗抹洗髮劑,在克雷芒蓬鬆的金髮上揉搓。
“……那教宗冕下很操心嗎?”
克雷芒反問道。
“當然,畢竟我們這裏的人或多或少精神都不太正常,我總要操心他們會不會闖禍,就像那天我接走你時,對那位來阻攔的陸先生所說的,世人總對我們有誤會,我們可不是什麼邪教。”
莫娜聲音透着些許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