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路明非呆呆地看了看零，愣神。
零也看了一眼他。
酒德麻衣看着這兩個人，一雙漂亮得不行的眼睛瞟來瞟去，目光遊走。
忽然，她又意識到了什麼，悶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好一幅受了重傷、不省人事的模樣。
路明非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打擾了”。
不是，這位姐姐，你演技專業點行不？
卡塞爾學院校醫院的人都是你們派來的臥底是吧？
你這演技也能讓人給你們派救護車？
路明非內心簡直炸開，這情況有些離譜了，離譜得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有些難以理解。
沒跑了，零絕對是‘三無少女’！
如果她不是三無少女，零絕對不會和酒德麻衣這個八竿子打不着邊的人在一塊。
亂了，全亂了。
酒德麻衣不是應該正在被學院的人追捕嗎？怎麼又改頭換面跑到救護車裏來了。
看來是和自己想一塊去了。
就說今天所有入侵者的計劃都被自己打斷了，怎麼還會有人受傷到要送醫院的程度，原來你們和我想的一樣。
現在校園內全部封鎖，每一個角落都在施耐德的監控之中，硬闖肯定不行，就只能這麼混出去。
這確實是最可行的辦法。
下面躺着的那個酒德麻衣，你別裝了。
別以爲穿上個校服就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了，把臉畫得慘白了些，就能僞裝成卡塞爾的學生了。
整個卡塞爾學院都沒哪個女孩有你這麼好的身材！
你騙不了我！
都是演員！都是騙子！
“上去吧。”
看見路明非愣住了，小隊長在後面熱情地催促。
他顯然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除了零和酒德麻衣，這輛救護車裏還有兩個人，看他們的打扮是這輛救護車裏隨行的醫生和護士。
路明非看見他們在車廂裏衝着自己招手，示意自己快上車。
“救護車只有一個擔架位，所以你隊友可能得坐着了，你們湊合一下。”醫生提議說。
“不過既然是卡塞爾的學生，肯定不會在意這麼多。”
路明非看了一眼零冷如冰霜的臉，心裏有萬千野馬在奔騰。
我能不進去嗎？
擔架上這酒德麻衣看上去挺需要空間的，我把車廂全部都給她。
我可以帶着老唐坐車頂，只要能把我們送出學院就行。
零神情毫無波動，朝着裏面移動了下，她給路明非讓出了座位。
背上的老唐悶哼一聲，似乎更加難受了。
路明非感覺到到老唐的體溫在快速升高，他的身上現在滾燙得嚇人，路明非隔着衣服的布料似乎都要被他的高溫燙傷。
“……”
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退縮的餘地了。
路明非有些分不清楚老唐目前的狀態是什麼情況，究竟是覺醒的徵兆，還是隻是受了刺激的應激反應。
上一世，老唐可是目睹了康斯坦丁之死才覺醒諾頓人格的。
路明非認爲這一世老唐就算收了些刺激，應該沒道理這麼容易覺醒。
看了看車廂，路明非把老唐放在了座位上，自己坐在旁邊，兩個人一起上了車。
黃金沙鷹已經裝好了子彈，就別在路明非的腰間，只要老唐再有進一步惡化的表現，路明非會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放倒。
司機發動了救護車，沿着校園公路往學院外開。
外邊風聲呼嘯，救護車內寂靜無聲。
“好巧……”
車廂裏的氣氛太沉悶了，路明非看了一眼對面的零，勉強出聲。
路明非的大腦在飛速運轉，想要找到一句話打破僵局，他覺得目前這場面需要自己解釋一下。
能解釋嗎？
就說自己臨時有事沒去Alinea餐廳，零會相信嗎？
不對，自己爲什麼要這麼沒有底氣。
零也沒去啊！
大家半斤八兩，誰都不能指責誰！
路明非忽然覺得自己能挺直腰桿了。
一個人鴿了那叫鴿了，兩個人同時鴿了，那就叫默契。
“Alinea的蘋果撻味道很不錯，我們下次可以再去試一試。”零忽然說。
什麼鬼？
路明非大腦宕機了一秒，然後看見了前面開車的校醫院大叔和一旁的醫生護士，立刻反應過來。
“確實味道很好啊！”路明非大聲迴應。
“沒喫完就只能先回學院，實在是太遺憾了，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再去試一試。”
有了被曼施坦因教授質詢的那一次經歷後，路明非發現自己逐漸能跟上零跳躍的思路了。
話說回來，零怎麼每次都能毫無波瀾的接受這種事情？
接受之後，她還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掩飾的話。
看零煞有介事的樣子，路明非都有點相信，自己今天確實是跟她去了Alinea餐廳喫飯。
反倒是擔架上的酒德麻衣偷偷地把眼睛睜開了一些，有些迷惑地看着兩個人，顯然沒有聽懂兩人的對話。
“看樣子，你們兩位很熟啊。”一邊的護士笑着說。
“一般，以前見過幾次。”
路明非打着哈哈應付過去。
醫生看了眼半昏迷狀態下的老唐，出聲詢問：“這位同學是受了傷嗎？”
“是的。”
路明非當時和巡邏小隊是這樣說的，現在不能自然改口。
不過，相比於受傷，老唐的狀態看起來還是更加接近於生病了，就像是電視劇裏面那些舊世紀發高燒的人。
全身滾燙、臉也在冒汗，還在不停地說胡話。
“他戴着面具、穿着白袍……”
老唐在半昏迷狀態下喃喃，路明非記住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他也一時間有些亂了。
明明是楚子航的黃金瞳讓老唐陷入了現在的狀態，但是老唐看見好像是別的什麼東西。
白袍、面具、黃金瞳……
這些東西說的好像是一個人物形象。
不知道爲什麼，路明非覺得老唐是在提醒自己，小心這麼一個人。
是他把老唐送到學院裏的嗎？
跟隨救護車的醫生似乎也看出來老唐有些不對勁，站起來，移動了一下位置，來到了老唐的旁邊。
“讓我檢查一下吧。”醫生主動說。
“醫生你還是先照顧她吧，這個女孩看樣子傷得很重。”
路明非指了指一邊的酒德麻衣，決定禍水東引，就老唐目前這狀態，指不定就被檢查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引起醫生的懷疑。
他們現在還在校園內，要是真的被醫生懷疑，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照顧學生是我的工作。”
醫生顯得很熱情的樣子。
“這位學生我們已經檢查過了，就是全身的骨頭有些錯位，然後咳血，懷疑是內臟受了傷，所以顯得很虛弱。”
“這對於混血種來說並不致命，反倒是你的這位朋友看起來很難受，不能耽誤。”
酒德麻衣聽見醫生這麼說，就面色忽然一下更加慘白，虛弱得彷彿真的是內臟受了傷。
她的這一切傷勢都是通過忍術中的手法僞造出來的，其間的度把握得非常好，剛好是學院校醫院內救治困難需要轉移，卻也不致命、不用驚動卡塞爾學院高層的程度。
其實，路明非還真的算是搭了酒德麻衣的便車。
說完酒德麻衣的傷勢，這位醫生就已經湊了過來，準備給老唐檢查一下。
路明非也不好阻止了。
忽然醫生的動作停下了，臉上的一切表情都僵住了，呆呆地盯着老唐的身後，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
路明非聽見了風聲。
救護車現在已經封閉了，怎麼會有風聲？
路明非回頭，發現救護車鋼鐵的外壁融化了。
一隻燃燒着的手伸了進來。
緊接着，半邊的車壁都像是冰塊一樣融化了，炙熱的鐵水沿下流淌，出現巨大的空洞。
一張面孔從空洞顯露出來，瞳孔燃燒着，泛着璀璨至極的金色，他的臉上彷彿乾裂的地表，裂縫中有熾熱的熔岩流淌。
每一次呼吸，都會有極致的高溫。
這是一張可怖之極的臉，緩緩地綻開了一個可怖之極的表情。
“哥哥……”
在醫生護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剛剛還虛弱的像是要死了一樣的酒德麻衣猛然跳了起來，從擔架之下抽出一把鋒利日本刀，狠狠地砍向了燃燒的人影。
路明非幾乎是瞬間拔出腰間的沙漠之鷹。
彈雨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