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睜開眼睛,就驚奇地發現自己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裏。
呆了幾秒鐘,他纔回過神來。
“難道我是躺在一家醫院的病牀上面?”
之所以這樣猜想,是因爲他看見牀邊立有一個高度大約一米七左右的T形鐵架子。
這個T形鐵架子上面的的橫杆部分是用灰色的塑料材料做成的,上面有幾個間距、大小相等的圓孔。
其中一個圓孔上面掛有一個透明的袋子,袋子裏面裝有半袋無色的液體,袋子下面連着一根透明的塑料軟管。
很明顯,自己是在輸液。
我得了什麼病嗎?
怎麼一點也沒有記憶呢?
因爲病房裏除了他外,沒有別人,所以他無法弄明白自己究竟身處何地,也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又驚又疑,本想要坐起來,但他的身體好象與他的大腦失去了聯繫一樣,毫無反應。
他想出聲叫喊,但他的嘴巴也跟他的身體其他部位一樣,好象不能接受到大腦發出的指令。
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自己怎麼莫名其妙地躺在一間病房裏!
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先冷靜一會,並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家醫院的。
但他痛苦地發現,自己的腦子就跟這間病房的牆壁一樣,一片空白。
令他最感恐怖的是,他不但想不起自己爲何會住進這間病房,而且似乎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天哪,難道我失憶了嗎?!”
他急切地盼望有人推門而入,哪怕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小護士也好。就算對方不知道他是因爲什麼原因住進醫院的,但至少可以告訴他的名字叫什麼吧!
但他越是盼望,這個世界好象越是要故意折磨他似的,病房的門一直關着,沒有一點動靜。
甚至門外也沒有人聲。
自己是不是在做惡夢呀?
就在他絕望、驚恐、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房門終於被人推開!
他想要轉過頭去看一下進屋者是誰,但他的頭卻沒有動。
不過,幸好他的眼睛還能動,所以當那人走到他的牀前時,他終於看見了他。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頭發有點灰白的老人,年紀看上去六十幾歲,身上穿着一件皺巴巴的灰色西裝,裏面是一件有點髒的白襯衣。
雖然他穿的是西裝,但西裝不但沒讓他顯出一點洋氣,反而更增了幾分土氣和窮酸。
他雖然不認識這個老人,也猜不出對方的身份,但他能看出對方是一個社會地位低下,生活經歷也一定充滿了苦難的老人。
(你是誰?)
他雖然嘴巴發不出聲音,但他聽見自己心裏在問對方。
那個老人正用悲憫的眼神盯着他。
兩人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鐘後,老人才終於嘆息一聲,有些激動地對他說:“你總算醒過來了!”
(是呀,我醒過來了,可是我是誰?你是誰?我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見他不回答,老人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轉身出屋而去。
老人出去後,他的心裏不禁開始胡思亂想:
我爲什麼會躺在這張病牀上面,而且好象還失憶了,難道我的失憶與這個古怪的老人有關?
不會吧,如果事情真的如我猜想的那樣,那麼這個怪老頭應該被警方控制起來了吧?
但看他剛纔那個樣子,好象並沒有被人限制自由。
他正猜疑不定,只聽房門咿呀一聲,又有人開門進來了。
他轉過眼去一看,這回進來的是三個人。
除了剛纔那個怪老頭外,另外還有一箇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人。
雖然這兩個人他也不認識,但一看他們身上穿的白大褂,不問可知,他們是醫生和護士。
那個醫生看了他一眼,又擡頭看了看那袋尚剩大半的藥液,然後纔開口問他:
“你醒過來了,感覺怎麼樣?”
他雖然心裏有許多問題要問,卻說不出口,只能呆呆地盯着醫生。
醫生默默地看了他一會,確定他不能開口說話後,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低聲對站在旁邊、一臉憂色的老人說:
“你兒子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剛剛甦醒過來,一時神志不清,也是很正常的表現。你們也不用太擔心,先觀察一下,我估計過不了多久,他的精神狀況就會變得好一些了。”
(什麼?這個老頭竟是我的父親?我怎麼不認識他?難道我真的失憶了!?)
醫生又安慰了老人幾句話後,就和一臉漠然的年輕護士出了病房。
屋裏又剩下他和老人後,老人才在病牀旁邊的那把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雖然親耳聽見那個醫生說過那些話,又看見老人一臉關切和憂慮的神情,但他還是難於相信自己會是這個老人的兒子。
我究竟是誰?
他盯着眼前的老人,好想聽他告訴他這個問題——雖然就算老人告訴了他,他也未必會相信。
不知是看出了他心裏的疑問,還是巧合,老人開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樂觀,你餓了吧?我現在下樓去,給你買點喫的東西回來?”
他無法回答,只是呆呆地注視着對方。
(我的名字叫樂觀?)
見他不回答,老人輕嘆一聲,忽然從身上摸出一個手機來。
那個手機的機殼是銀灰色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但肯定是價格低廉的老人機。
老人不知是因爲心情有些激動,還是連老人機也不太會使用,總之,他弄了好一會後,才終於打出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老人立即站起來,走到門外,站在過道里大聲講電話。
“你們快來,樂觀醒過來了!嗯,醒過來了!……剛剛醒過來,他的精神還不太好。你們現在哪兒?……哦,那你們回來時,順便在醫院附近買點稀飯或者其他什麼喫的吧!嗯,好,好,快點回來!”
老人說話聲音很大,加之只隔了一道房門,所以他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他不知道老人在跟誰通電話,但能猜出他是在跟自己的某個親人通電話。
(他的親人也可能是我的親人吧?那會是誰呢?)
雖然那個老人可能是自己的父親,但他對老人毫無記憶,甚至感覺對方象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那另一個可能是自己親人的人,自己會不會也不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