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沙發裏沉思了一會，才說道：“看樣子只有等到明天早晨再去找你的屍骨了，只是……有一個問題，可能有點不好處理。”
“什麼問題？”
“我和這起案子毫無關係，突然莫明其妙地跑到那片樹林裏，將你的屍骨故意從土下面挖出來，說不定警方反會懷疑我是兇手？”
“那我們要怎麼辦纔好呢？”
“讓我好好想一下。”
樂觀沉吟一會，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他問湯歸舟：“那個村子裏一定有狗吧？”
“我不知道，可能有吧？”
“嗯，很多農村家庭都養有看家狗，所以我們或許可以利用狗來幫我們的忙。”
“讓狗幫忙？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這樣的，”樂觀輕嘆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們明天去挖你的屍骨時，最好不要讓任何人看見我們——不，只是不要讓人看見我，別人本來就看不見你。
“我將你的屍骨挖出來後，不要驚動任何人，更不能直接向警方報案，而是故意去招惹一條狗，並將那條狗設法引誘進那片樹林裏。
“這樣，村民們發現你的屍骨後，就會以爲是那條狗扒出來的。等村民們報案以後，我們再靜觀其變。如果警方能查明死者的身份，但無法查明兇手是誰的話，我們再設法將警方的目光吸引到隔壁那個房屋裏。
“只要警方在隔壁屋裏，發現了你的書和本子，那麼離案件水落石出的日子就不會很遠了！”
湯歸舟道：“太好了！我們明天就可以行動，你不用擔心狗的問題，這個任務由我來完成！”
“你怎麼完成這個任務，狗又看不見你。”
“不是的，哥哥你不知道，人雖然看不見鬼，但狗卻能夠看見鬼！”
樂觀吃了一驚：“真的嗎？”
“真的，我以前也不知道，但我變成鬼後，就發現這個祕密了。因爲有好幾次，我在街上玩耍時，都有狗朝我亂吠叫！甚至有幾次，那些狗還發了瘋似地要追上來咬我！”
樂觀吁了口氣，說道：“想不到狗居然能看見鬼！”
聽了湯歸舟的話後，樂觀不禁想起了一件往事：
以前他在兒童福利院生活時，福利院裏就曾養過一隻大黑狗，他記得有一次那隻大黑狗就莫明其妙地朝院子裏的一片竹叢亂吠叫。
福利院裏的工作人員見那隻狗叫得很兇，以爲竹叢裏有條蛇，於是去附近請來一個膽子較大、又不怕蛇的人來，結果那人在竹叢裏找了半天，卻並沒有發現蛇，而那隻大黑狗也不知何時沒有再吠叫了。
他將這件往事跟湯歸舟講後，說道：“也許那隻大黑狗當時看見的不是蛇，而是一個鬼魂吧？”
“嗯，很可能是這樣的！”
商量好了去挖屍骨的事情後，樂觀見天色已晚，肚子也有些餓了，於是決定出去找個地方喫晚飯。湯歸舟因爲不是人類，所以沒有與他同行。
樂觀下樓後，在離租處不遠的一個小館子吃了一碗麪條。雖然沒有什麼事情，但他不想馬上回屋，想要找個地方想一些事情，於是去了濱江路，混在散步的人羣中，邊走邊思考問題。
雖然自己剛纔跟一個女鬼交談了半天，但現在回想起來，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甚至有一點害怕回去睡覺。但想到湯歸舟的遭遇，又不忍棄之不顧。
“她那麼可憐，又對我滿懷期望，我既然答應了她，就要守信用。否則不但對不起她，還可能激怒她，說不定她會來找我麻煩的！”
他走到二樓上時，時間已近晚上十點。湯歸舟沒有再來找他，他見隔壁屋裏黑燈瞎火的，雖然有些猜疑，不知湯歸舟是否在屋裏，但也沒有多管閒事。
回自己屋後，因爲沒有睡意，加之有一點恐怖感，他故意將所有的電燈都開着，看了好一會電視，直到將近十二點時，實在有些疲勞了，才終於關燈睡下。
次日早晨，樂觀在附近一家小館子吃了一碗麪條後，剛回到租處，只見湯歸舟正站在走道里等他回來。
“哥哥喫飯了吧？”
“嗯，你呢？你現在這個樣子，需不需要喫東西？”
因爲是白天，所以他的膽子要大一些，看見湯歸舟後，也無多少恐懼感。
湯歸舟微笑道：“鬼可以喫東西，也可以不喫。”
樂觀哦了一聲，問她：“那你想不想喫東西？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喫的？”
“不用了，謝謝！”
湯歸舟看了看樂觀，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稍等一下，我先回屋裏找幾樣工具。”
樂觀開了自己的房門，在牀下找到一把平口起子、一隻手電筒、和一把水果刀後，就出了屋。
在下樓梯時，樂觀輕聲問湯歸舟：“我以前在一些網絡小說裏看別人寫過，鬼怕光，所以白天不能自由行動，只有等到晚上才能象人一樣到處活動。現在看來，那些小說都是胡編亂造的。”
湯歸舟苦笑一下，“其他鬼是怎樣的，我不知道，但我自己確實有點怕陽光，所以白天我都儘量走在屋檐下，或者躲到太陽不能直射的地方。”
“哦，原來真有些不便呀！”
“嗯，可能別的鬼也跟我一樣，也會怕光吧？”
到了樓下巷子裏，樂觀怕別人看見或者聽見自己在跟“空氣”說話，會用異樣眼光看他，所以到樓下後，便閉上了嘴。
湯歸舟也默契地停止了交談。
他們乘坐公交車到了車站後，又坐上了一輛去穀倉鎮的小客車。
剛開始，湯歸舟就坐在樂觀的旁邊，後來因爲這個位置有一個客人坐了，車上也沒了空位，所以湯歸舟只好席地而坐。
——雖然別人根本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她就算坐在別人身上，別人也不會察覺，但她自己卻不拿自己當空氣，所以沒有空位後，寧願坐在地上，也不去佔別人的便宜。
車子出城後，行駛不到二十分鐘，前面便出現了一條岔路。
樂觀本來以爲湯歸舟會提醒他下車，但讓他有些奇怪的是，湯歸舟卻沒有半點要催他下車的意思。最後還是樂觀自己忍不住招呼了司機：“師傅，請在前面那個岔路口停一下！”
下車後，樂觀站在公路邊，看着車子駛遠後，才問湯歸舟：“你不是說那個壞人的父親把你的屍體埋藏在去黑風埡路上的林子裏了嗎，這條上坡路就是去黑風埡的道路，你怎麼不提醒我下車？”
“公路兩邊的景色跟我記憶中的樣子，變化太大了，我有點想不起以前這條道路的樣子了。”
樂觀見湯歸舟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不忍心再責怪她，說道：“也不怪你，畢竟過去十年了，這十年裏，縣城周邊的每條公路都變化了很多！許多原本崎嶇不平的土路也變成了柏油馬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