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歡微微一驚，停止了脫衣的動作，擡起頭來，不解地看着樂觀。
“嗯，你……你先不要這樣，我……我們還是先說說話吧。”
樂觀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不但說話有些語無輪次，而且眼睛也不敢正視對方。
“叔叔，你怎麼了？是不是……你改變主意了？”
“不是，是……因爲你太小了。”
這話倒是實情，就算自己今晚來此灑店住宿沒有別的目的，面對這樣小的女孩，他也有一種不忍心和罪惡很重的感覺。
何況對方還是從小就認識的華小月！
十五年來，他每次想到華小月時，都以爲只是自己對現狀感到不如意，所以纔會想起她，卻沒有意識到，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卻對華小月有一種自己也不敢正視的感覺——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慕，同時又有點自卑的感覺！
如果這個女孩是別人，如果對方的年紀沒有這麼小，就算此行有別的目的，看見一個女孩在自己面前脫衣服，他可能也會……
但對華小月，他卻做不出來。
趙若歡不知道對方心裏的真實想法，雖然心裏有一種被人看不起的羞恥感，但這種被人拒絕的經驗也非頭一回，所以沒有太在意。
她飛快穿好校服，正要離去，卻被樂觀攔住了：“請你暫時不要走，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我們又不認識，你想問我什麼問題？”趙若歡詫異不解地擡起臉來看樂觀。
樂觀避開她的目光，“嗯，我其實是……算了，我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認識孔起雷嗎？”
趙若歡沒有回答，但神色已明顯起了變化。
兩人默然對視了幾秒鐘後，趙若歡纔不答反問道：“你是來調查孔起雷的事情的吧？”
“你只說對了一半，”樂觀輕嘆一聲，“我的另一半目的是想要找到你，並且想要幫助你！”
“幫助我？”趙若歡詫疑地看着他的眼睛。
樂觀苦笑一下，“這件事說起來有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我們還是坐下來說話吧。”
趙若歡遲疑一下，在電視櫃旁邊的一隻單人沙發裏面坐了下來。
樂觀在另一個沙發裏坐下來。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個小茶几。
“你不認識我，也不奇怪，因爲我的樣子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樂觀這時心情已平靜了一些。他停頓了一下，才又說道：“你還記得華小明嗎？”
趙若歡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樂觀苦笑一下，“你可能不記得華小明這個人了，但你總不會忘記華城福利院吧？”
“叔叔到底是誰？你爲什麼知道這麼多事情？”
“還沒明白過來嗎，我就是華小明呀！我們以前曾在華城福利院裏生活過，而且我們還是在同一天離天福利院的呢！”
“你是華小明？！不會吧，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趙若歡從沙發裏站起來，難於置信地打量樂觀。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因爲我現在的樣子，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了！”
他嘆息一聲，說道：“你先坐下來，聽我慢慢跟你講。”
待趙若歡坐下來後，樂觀於是將自己離開華城福利院後的人生經歷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然後又將自己如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及姚然然邀請他一起來成都等事，備細說了出來。
聽完樂觀的故事後，趙若歡發呆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的表姐姚然然，她現在也住在這個酒店裏？”
“是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帶你一起去她們的房間。”
“不，我不想見她！”趙若歡低下頭來，神色有些慌亂和悲傷。
樂觀知道她是因爲自己現在的身份，所以不願與表姐相見，嘆息一聲，說道：“我的故事已經告訴你了，你能不能把你的故事也說來聽聽。”
趙若歡低頭不語，兩行清淚無聲地淌落下來。
樂觀見她不說話，沉吟一會，又問道：“孔起雷是不是被你嚇死的？這個可以講嗎？”
趙若歡嗯了一聲，“你猜測的沒錯，他確實不是出車禍死的，而是被我嚇死的！
“那天晚上，我接到崔姐的電話，叫我到這個酒店裏來，爲一個客人服務，我也沒有多想，以爲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而已，哪知我到了那個客人住的房間裏後，卻覺得那個客人似乎有一點面熟，我還故意用話套他，說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到過？
“我聽了大喫一驚，反問他是究竟是誰，他說，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
“我說了一個假名字，騙過他以後，他才告訴我說，我長得很像他以前讀初中時的一個同年級的女生，我聽了他的話後，其實已經猜到幾分了，但我故意裝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反問他以前在哪兒讀的初中，他說是在鳳縣。
“我又問他，既然你跟那個女生不是同班同學，爲什麼你對她的樣子印象這麼深呢？他說，因爲他跟那個女生的表姐是同班同學，因爲有幾次看見過那個女生和她的表姐一起去學校食堂打過飯，所以對那個女生的樣子有一點印象。
“我聽了他的話後，心裏當然已經明白，她說的那個女生其實就是生前的我。本來這時我對他並沒有起殺心，但他後來說的話，以及接下來發生的一件意外的事情卻改變了我的主意！
“他對我說，他跟那個女生的表姐，也就是我的表姐姚然然上高中以後，還曾交往過。前不久，他在一個公交站臺邊無意間看見了我，並偷拍了我的一張照片，並且發給了他的前女友，也就是我的表姐姚然然看了。我的表姐看了照片後，非常喫驚，還要他調查這件事情。
“他受我表姐委託，前段時間經常去那個公交站臺附近尋找我。結果一直沒有遇見我。今天他跟三個同事一起去喫晚飯，不料剛從餐館裏走出來，又意外看見了我！
“他爲了調查我是誰，所以就在後面暗中跟蹤我，當他看見我進了這個酒店後，就已猜到我的身份了，於是他也決定在這個酒店裏住一晚。
“他在客房裏發現了我們的人扔進屋裏的那種卡片後，便按照卡片上面的聯繫號碼，打了一個電話，因爲他的真實目的是想要調查我，所以他在打電話時，就按照我的樣子和年紀等特徵說了他的要求。
“我聽完他講的這些事情後，雖然他並不知道我其實就是姚然然的表妹，而以爲我只是一個長得很像趙若歡的女學生，但我還是對他生了殺心！因爲我害怕有一天我的表姐知道了我現在的情況！
“就在這時，忽然外面有人拍門。我們都吃了一驚，孔起雷將衛生間的門開了一道縫，然後詢問外面是誰在拍門。外面的人回答說，他們是警察，要他將門打開，接受檢查！
“孔起雷無可奈何，只得叮囑我說，警官進屋後，我們對警官說我們是男女朋友。並要我堅決否認，自己還是學生！
“他當然不知道，我其實是個鬼魂，可以隨時隱身，所以我並不害怕警察來查房。等他出了衛生間後，我就立即隱身了。
“警官進屋後，我聽見那個警官問孔起雷，是不是一個人在屋子裏，孔起雷不知道我會隱身，吱吱唔唔地不回答，於是一個警官就來檢查衛生間。
“因爲衛生間的門沒有鎖，所以警官直接進了衛生間。看見裏面沒人，警官便出去了。
“孔起雷這時還沒明白我其實已經隱身了，見警官沒有發現我，還以爲是屋裏水汽有點大，加之警官粗心，所以沒有看見我。
“等他走進衛生間裏來看我，發現衛生間裏沒有人時，他登時驚呆了。過了幾秒鐘，才象明白過來似的，不但全身象篩糠一樣抖個不停，而且聲音也在發顫，我聽見他的嘴裏不停地自言自語：‘有鬼！有鬼！’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走出了衛生間，默默地穿起了自己的衣服。
“他見屋裏沒有動靜，以爲我已經走了，趕緊拿起自己的衣服，象逃命似的，逃進了電梯裏。
“我因爲恨他是個不老實的人，所以決定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我和他乘坐電梯到了樓下後，又與他一起上了他的小轎車，並在後排的位置上面坐了下來。
“這時已經是深夜兩點左右，街上行人和車輛都很稀少，所以他一路開得飛快。我坐在後面，看着他驚恐不安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有點可憐。
“車子開到一個加油站前面後，我突然在車上發出了笑聲，並且恢復了現身狀態。他嚇得不行，車子失去了控制，撞上了路邊的一根電線杆後，便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