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怪談吧 >回煞(5)
    這一週裏,喻川自然成爲我們全班同學談論的焦點人物。我也通過大家的談論,對事情的經過有了更多的瞭解。

    原來,那天我離開教室以後不久,喻川也回了學生宿舍,並跟朱勇同學一起去教師食堂打飯了——我們學校共有兩個食堂,一個是學生食堂,一個是教師食堂,教師食堂就在我們學校的大操場旁邊,也是一個大瓦房。不過,名雖有別,實質卻並無什麼分別。教師雖然很少光顧學生食堂,但學生卻經常去教師食堂打飯喫。

    喻川跟朱勇喫完飯後,因天氣炎熱,兩人又一起去河溝游泳。

    出事那段河溝,當時還有四名其他年級的男生在那兒洗澡。兩人脫了衣服,下水遊了幾分鐘後,朱勇不知是因爲剛纔喫得太飽了,還是別的原因,感到身體有些不適,於是爬上岸去,坐在水邊一塊很光滑的石頭上休息。

    這時先到的那四名同學也已上了岸,坐在對岸的亂草叢中一邊休息一邊聊天。只有喻川一人仍在水裏游泳。

    “還沒遊夠嗎?快上來,我們一起回去吧!”朱勇對喻川說。

    “別急,等我再遊一圈就走!”

    他們選擇的這段河溝,雖然水深超過三米,但並不寬,最寬處也不過七八米,對喻川而言,一個來回不過分分鐘的事情。喻川開始也沒現出任何異狀,很輕鬆地游到了對岸,然後又掉過身來,向朱勇這邊游過來,但剛游到水中心,不知是腳抽筋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突然大聲驚呼起來!

    朱勇以及當時在場的其他四名同學,開始都以爲他是在故意裝模作樣地嚇人,都看着他發笑,過了一分鐘後,大家才終於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開始驚恐起來。

    坐在兩邊岸上休息的五名男生,都與喻川近在咫尺,如果大家齊心協力,一齊跳入水中去救人的話,應該能將喻川救上岸來,但不知是大家被驚嚇到了,還是別的原因,總之沒有一個男生跳下水去救人!

    朱勇除了恐慌地呼叫喻川的名字外,什麼也沒有做。

    喻川在水面又拼命掙扎了將近半分鐘後,腦袋才沉入了水面以下。

    大家仍沒有行動,只是站在水面,驚恐不安地看着水面下那個若隱若現的人影。

    開始,還能看見水面下有個因爲折射而有些變形的人影,但過了小會,人影就消失了……

    喻川被水淹死的那天下午,我跟很多聞訊趕來的同學一起,一直站在事發地點上面的公路邊上,圍觀那幾名學校組織來的同學打撈屍體的過程。雖然其間有幾名同學,受校長或者老師之命,上來招呼圍觀者離開,但大家都是驅而不散。

    大約過了一小時左右,喻川的屍體終於被兩名水性較好的同學撈出了水面。

    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人的屍體,喻川在班上只是中等身材,但那具被人打撈上岸的屍體,卻好像不是他的身體一樣,看上去顯得特別長大,且很白。

    雖然此時喻川早已經淹死了,但那幾名打撈屍體的同學,卻像要等待奇蹟發生似的,當喻川的屍體被弄上岸後,大家合力將那具又白又大的屍體抱住,讓屍體保持頭下腳上的倒立姿勢,好像他們認爲只要將肚子裏的水倒出來後,人就會活過來似的!

    所有圍觀者對他們的徒勞行爲都沒有發表任何異議。大家只是呆呆地看着。

    不過,我的心情跟別的同學有些區別,我一邊觀看大家徒勞地努力,一邊在心裏默想教室裏發生的怪事。

    雖然當時我的確跟那個人影共處一間教室,但我現在卻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就在喻川死去的當晚,晚自習結束後,我剛回到宿合,就聽見了一種很恐怖的傳說。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聽見那兩個神祕而可怕的字眼:

    回煞!

    所謂回煞,又稱回魂。一般在人死後第七天發生。按農村迷信說法,在第七天夜裏,已經死去的親人的靈魂會從堂屋東面進來,在家巡視一圈後才離開。

    傳說回魂時可以聽到沙沙聲,那就是靈魂的腳步聲,這時家人萬不可說話,不然它聽到後就會留戀不肯離去,無法轉世。

    聽到這些議論後,我心裏不禁產生了一個聯想,也許我在教室裏遇見的怪事,就是回煞吧!

    雖然大家說回煞一般會在人死後第七天發生,而當時距離喻川死去還不到兩個小時,但除了回煞可以解釋那件怪事外,我實在想不出別的的可能性。

    在喻川死去後的這一週裏,我經常聽到同學們談論關於回煞的話題,甚至有幾名膽子較小、又跟喻川住在同一寢室的男生,因爲害怕喻川回煞,而做出一些“可笑”的舉動:比如搬宿舍,或者在那七天裏,臨時跟較好的同學擠睡在一張牀上。

    我雖然跟喻川不住一個宿舍,但喻川的死,特別是關於回煞的傳說,讓我心裏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過,我並未因此忘記參加畫展的事情。在這一週裏,我儘量擠出一些時間來作畫,並趕在下週一之前——也就是美術老師規定的交稿時間,將自己的參賽作品《精忠報國》交到了樂老師的手中。

    不過,我交給樂老師的不是一個作品,而是兩個作品。除了我自己的《精忠報國》外,還有另一張畫,名字叫《虎》。

    看見上面的作者名字是喻川,樂老師微微一驚:“你怎麼把喻川的畫也交來了?這是他生前完成的吧?”

    “嗯,我在他的課桌下面發現了他的畫,我看這張畫已經完成了,覺得……應該幫他完成這個心願,讓他的畫能參加這次的展覽。”

    樂老師“哦”了一聲,似乎沒有懷疑我的解釋,甚至臉上還現出一種感動之色。

    她當然不會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在喻川死後,我根本就沒有動過他的任何東西。這張畫是自己“飛”到我的課桌抽屜裏面的!

    那是喻川出事後的第三天,我喫完早飯,去教室上早自習時,意外發現自己的課桌下面多了一張畫,而畫的內容是一隻老虎。

    這隻老虎並不是用國畫技法畫的,而是先用鉛筆描出線條,再用水彩上色的。

    雖然這不是一個國畫作品,但卻頗有幾分國畫的神韻。

    那隻老虎坐臥在一個山崖邊上,虎視眈眈地盯着看畫的人。在老虎身後,是一個瀑布。瀑布下面,是一個深谷。

    這是誰的作品,其實不看上面的落名,我也能猜出來。

    只是,這張畫是在作者生前完成的,還是生後完成的,我卻不得而知。想到那個在光線陰暗的教室裏孤獨作畫的身影,我更相信是在死後完成的。

    這個畫作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課桌下面?雖然喻川並沒有給我任何提示,但我能猜出他的用意。

    我想他一定是希望我能將他的遺作,轉交給美術老師吧!雖然他已不可能拿到名次或者獎狀,但能參加畫展,他就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