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高貴 >前奏
    如果說在國王與臣民含情脈脈的時刻離場也許是對陛下的某種大不敬,在這種其樂融融又全無目的的盛大時刻。

    那麼,並不喜歡這個年輕國王的人也會覺得無所謂。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愛戴自己的國王,就比如陛下游行的時候總會有人閉門不出,甚至對街道上的人聲鼎沸心生鄙夷。所以,那些對新王不感冒又十分熱愛角鬥的人士也就不那麼興高采烈地歡呼,他們會幹一些自己的事情。

    但是,這些人又絕對不敢於表露出來真實的想法,也只能用不在乎和暴力宣泄情感,俗稱,調和矛盾。

    角鬥場上還沒開始,有的地方已經動武了。

    平日裏積怨深的人會因爲賭桌上的一點點摩擦大打出手,這種戰鬥往往不是拳腳相向,更像是在摔跤,誰能把對方按在地上誰就是贏家。

    一圈人正在高呼萬歲,他們中間就會有兩個男人展開肉搏,都試圖把對方絆倒在地,用盡全力,脖子紅紅的,嘴裏全是骯髒的詞彙。

    打得長椅七零八落,傾斜的翻倒的比比皆是。

    其實站在國王的專用看臺上,這些小動作一覽無餘,新王也不管也不制止,他認爲完全沒有必要在歡慶的場合搞不愉快。

    但當真弄的動靜大了,那就不一樣了,衛隊會去收拾他們的。

    普森掛着兩柄刀,昂着頭往外面有,許多看到普森的人會帶着恭敬,以爲這是來維持秩序的衛隊成員。但這些人又會對後面跟着的那個戴大帽子的人面帶不悅,認爲這是個搗亂分子,正被領着出去接受制裁。

    貝拉一臉緊張,不知道要去跟到什麼地方去,周圍的聲音太大了,更加劇了心裏的煩躁。

    猛然間,也就普森前腳剛經過,後面兩個男人相互推搡,你給我一下,我再給你一下。

    後來這兩個人越推越上火,演變成了一場摔跤。

    叮咣叮咣的,嚇退了一圈的人。

    而在國王專用的看臺下面,某個騎兵軍官哀求着對餘漣說:“大哥,您就想想辦法,我要去步兵團。”

    這個軍官像是對其他單位過於美好的嚮往,又像剛剛被欺負過一頓。

    餘漣很煩自己這個遠親,他可是用了點力氣走了關係纔給這個遠親整進了騎兵團裏當軍官的,現在這傢伙像受了委屈一樣,哭着喊着要換單位。

    後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光禿禿的刀鞘上面,好像是有了點線索,他問這位遠親:“騎兵團裏有人欺負你?你的刀哪裏去了?”

    “丟,丟了。”軍官悽慘而蒼白地笑笑。

    “丟了?那可是您父親給您專門弄到的,在一個老軍人手裏,戰場上繳獲的。”餘漣似乎不敢相信,“您把這麼寶貴的東西丟了?真丟了?”

    軍官委屈地要死,還不敢說實話,這太丟人了,只能漲紅了臉點頭再點頭。

    “刀鞘怎麼不一塊給丟了?”餘漣帶着責備,隨後煩躁地揮手,像要趕走蒼蠅一樣。

    這個動作對騎兵軍官來說挺傷自尊的,便又湊進來套感情:“表哥,您再幫忙想想辦法,我真的想去步兵團,就看在我家老頭您叔伯的份上行不行?”

    他越是這樣,餘漣越是鄙夷,可人家已經把關係搬出來了,也只能回答:“人事調動的事,我說了也不算,回頭我給問問吧。但是,你最好想辦法把丟了的軍刀找回來。”

    軍官心裏一動,這事可行,後又想起了跟自己對賭的男人那個眼神和架在脖子上的冰冷,瞬間有點慫。

    扭捏了半天才答應下來,反正又沒說一定要找回來,丟了的東西哪那麼容易找。

    餘漣送走了這個麻煩,慢悠悠地走上了看臺,貼着貝蒙邊上站着。

    貝蒙帶着貝基一塊,他因爲沒辦法放自己孩子單獨呆着,只有自己領着走,此時正急迫地等待着什麼人。

    “貝蒙閣下,您確定要讓貝基小姐在這裏嗎?”餘漣很隨意地搭話。

    貝蒙標誌性的惆悵臉上勉強擠出來笑容,他說:“我也不想,可孩子總要有人照看的。”

    “是啊。”餘漣點頭,“要不這樣吧,我帶貝基小姐離開吧,正好還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那個勉強的笑容逐漸綻放,貝蒙高興地恭維:“一定是去準備授勳儀式吧,餘漣先生您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能爲陛下分憂,是我等的職責。”

    說完這句話,餘漣蹲下來親和地問貝基:“小姑娘,跟哥哥走好不好,咱們去喫好喫的。”

    不得不說,餘漣不擅長應付任何女人,這其中包括老婦人和小女孩。

    如此,貝基看餘漣的表情很怪又非常想笑,同樣好奇他和自己姐姐在一起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貝基沒在乎餘漣的蠢笨,還十分情願地點頭答應。

    這可樂壞了餘漣,他竟然以爲自己足以應付一個小女孩了。

    同一時刻,號角聲嗡嗡響起,先是一對聲音,然後兩對,接着十八對號角吹響,聲音把角鬥場的氣氛推向了頂點。

    場內,圓形建築一角的鐵門緩緩打開,兩個士兵站在打開的鐵門前面催促着:“趕緊!”

    只有距離足夠近的人才可以聽到,那鐵門後面傳來的鐵鏈嘩啦啦地響聲。

    灰色的人影排成一串鬆散的隊形,每一個人腳上都是長長的手臂粗細的灰色鏈條,他們蓬頭垢面,眼睛裏沒有一絲光亮。

    鐵門處有人專門發放長矛,砍刀,盾牌,胸甲。領取了武器的人也會被鉗斷鐵鏈進入角鬥場。

    號角吹得越發響亮,在角鬥場的另一邊,一隊騎兵騎馬衝出,圍着場地縱馬飛馳,靚麗的藍色軍裝將威風點狀進去。

    然後是步兵,紅色軍裝,排着整齊的步伐成三排進入。

    號角聲戛然而止,幾乎所有人都在吶喊。

    這種吶喊在灰色人羣聽來無比刺耳,他們就像被展覽的商品一樣毫無尊嚴,唯一的慰藉那便是長矛、盾牌和砍刀。

    但這種慰藉又那麼脆弱,尤其是對面紅色步兵方陣背上的步槍。

    爲了保護士兵的生命安全,這也是第一次在角鬥場裏面使用槍支。

    年輕的國王看着自己的軍隊,問一邊的太公:“新式步槍沒有發放嗎?爲什麼我們的戰士手裏還是這種老武器?”

    太公微笑着給出解釋:“稟陛下,只有瀰漫的煙霧纔會讓人民興奮。”

    國王皺着眉又問:“會不會傷到看臺上的人?”

    “陛下仁慈。”太公說,“我們的戰士身經百戰,絕對不會傷到自己人的。”

    聽了這話,國王才點頭算是放心。

    這個國家的爵位制度是這樣的,最低的爵位是五等候,再往上分別是四三二一,最高的則是太公,凌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就是王。

    所謂新式武器,是取代了紙製彈藥,可以裝填銅製子彈的步槍,其精準度和射程都大大增加。

    並且,裝填速度更快。

    貝基還沒跟餘漣走,她又看見了灰色,也再次發出疑問:“爸爸,那些是什麼人?”

    而貝蒙則看着紅色和藍色的士兵驕傲的回答:“那都是勇敢無畏的戰士,是我們中間最可貴的人。”

    貝基點頭,這纔跟隨餘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