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說說笑笑間,臺郃碰見了他這輩子不想看到第二次的一張臉。
那吾代表督察部門,孤傲的領着一衆隨從,趾高氣昂在營地裏閒逛,對着陪同的軍官頤指氣使,笑容可掬的問士兵的喫住情況。
還會把手放在新兵的肩頭,拉進關係距離的同時,和善的去說一些勉勵的話語。
在某一刻,那吾的笑着扭頭,剛好同百米開外的臺郃對上眼睛,那個笑容瞬間凝固,不到一秒鐘切換成了更加親善的笑。
臺郃默默與那吾對視,隨即閃避了眼睛。
全營地都是一片綠色,就這麼一個白點,十分突兀。
突兀的人總會被特殊留意,奔跑途中的矮個子又把疑問拋給了他所崇拜的萬能的百事通:“老哥,那是衛隊的吧?咋跑這裏來了?”
“你說哪個?”
“那個白的,你不會沒看到吧?”
“噢噢噢,你說那個啊,當然看到了。”百事通身子向前,腦袋朝着側面,仔細打量穿白衣服的人。
餘漣也注意到了那吾,他減緩了奔跑的速度,讓自己的身形隱蔽在隊伍中央,保證不會被外人發現。
百事通看了好一會兒,在他有限的知識裏尋找。
旁邊的新兵停不下來的追問:“給兄弟們說說,大夥挺好奇的,這真是衛隊的?服裝真夠帥。”
“有什麼好奇的?不就一羣貴族老爺嗎?沒什麼可說的,別亂打聽。再說了,穿白衣服的有的是,你就肯定是衛隊的?”
後來,爲了那吾的確切身份,百事通和其他人爭論不休,到最後也沒搞清楚。
除了這個排還在玩命的去跑,其他部分的士兵們早早列隊完畢,有次序的分佈在一個一個的靶場處。
新兵們的興奮溢於言表,先得到射擊機會的人被另外人羨慕,每個人都想靠前一些,生怕晚了得不到打靶的機會。
臺郃陪同着嗚朋到了射擊位,那吾帶着隨從人員也到了射擊位。
負責靶場工作的軍官,抄着手小跑到那吾身邊,榮光似乎照耀在了他的臉上,他向那吾這個與營地最無關的人請示:“您看,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先分發彈藥吧。”
那吾隨意着甩手,軍官得到了指示,快步展開工作。
下一刻,一身衛隊制服的貴族青年,幾步走到嗚朋那裏,用兩隻手握住後者的右手,含情脈脈。
“嗚朋先生,感謝您對國家和軍隊的貢獻,有了您設計的武器,我們有把握戰勝任何敵人,陛下也會記住您的功績的。”
“這是我分內的事,能爲國王陛下分憂,我感到無上榮幸。”
“先生心懷國家,實屬吾輩楷模,有先生的幫助,我軍如虎添翼。”
“這是大家的功勞,是每一個軍人的功勞,我作爲自由民,理應出一份力。”
“先生實乃國之棟樑。”
“閣下才是青年才俊。”
他們握着手寒暄,臺郃則冷眼旁觀,聽的都要吐出來了。
寒暄結束,靶場專門有一塊地,負責做射擊記錄,每個人一個小本本,他們會把每一次打靶記下來。
偶爾會有上級領導來視察,記錄員們則要騰出位置,把中間的座位留給領導。
今天這個位置是特地爲那吾督察留的,靶場的負責人變成了忙前忙後的角色。
“請!”
那吾邀請嗚朋同座,後者給臺郃示意,臺郃搖頭。
記錄員再騰出位置,兩位特邀嘉賓在桌子後面當着全場人員的面撕把。
“您請。”
“不,您先請。”
“您是客人,理應優先。”
“一樣一樣。”
互相推辭謙讓,結果還是兩個人同時落座。
靶場負責人等候那吾督察的指示,那吾督察面色和悅的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
士兵們做好準備,前十五人在射擊位置各就各位,盡一切可能把握住着來之不易的射擊機會。
爲了不看到那吾那張臉,也爲了不讓自己出現在那吾的眼前,孤身一人躲得遠遠的,注意力暫時放在自己排的新兵們身上。
當第一聲槍響開始,營地的醫護室內,軍醫院的院長關上了窗戶,並拉上拼湊起來的窗簾。
院長用以講解的各類器具,齊整整的擺放,成排的瑪在長桌上面,這張桌子原本是指揮部部署作戰任務用的,臨時撥給了醫護室,指揮部的桌子已經由王都的木材廠加工完成,正在送達的路上。
他看着圍在桌子前的男男女女,在整個營地,所有的女性都在他這邊,不少軍官和軍士會用各種輕重的傷痛,找一切藉口來這邊。
戰地醫院的男性,多爲軍醫,女性,基本是醫護。
講解完所需的醫療器具,院長撫了撫眼鏡,他該講的都講完了,即使還有什麼需要去講的,也無法精心,外面的槍聲是嚴重的干擾。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到了複習功課的時間了,如果還有什麼不懂的,你們的組長會再做講解。不要在意外面的槍聲,你們很多人聽到槍聲後會下意識的躲閃,如果在戰場上,槍炮聲比現在更甚。好了,分組練習吧。”
院長再一次撫正眼鏡,揣着手離開。
他人前腳出門,新來的男男女女第一時間跑到了牀邊,一個個把眼睛看向外面。
這裏面女士居多,瞅着外面英武的士兵泛起了花癡。
男士們只看了兩眼,發現女士們眼睛全在冒光,心裏都不是個滋味,也就不在窗戶口占地方了。
“小余!回來!”
貝拉身爲小組長,其他人她可以不管,自己手下的組員,她還是有說一說的資格的。
那個佔據了最大面積窗口的女孩,眼睛不像別人那般關注靶場,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跑動中的士兵身上,只是距離遠了些,看不見那個人在哪裏。
餘娜盡全力去辨別,發現實在無能爲力,她也放棄了努力,規規矩矩的回了自己的小組。
貝拉很不客氣的指責:“你看看人家小可,比你規矩多了。”
“貝貝姐,我錯了錯了錯了。”餘娜滿不在乎的道歉,“我就看了一眼,一眼而已。”
“能讓你注意的人可不多,老實交代,那一眼看的誰啊?”
餘娜心裏猛然慌張,她脫口而出的辯解:“姐,我真就是隨便看一眼,真的。”
“你啊你啊,以後有的是時間看,現在是工作時間,你們都是新來的,要趕快熟悉起來纔行。”
“沒問題,女士。”
貝拉各種嘆氣,她強拉着餘娜到達桌邊。
除了她們外,在長桌子前,可亦努力的熟悉那些醫用器具,旁邊的七位男士發揮紳士精神,耐心的給其講解。
可亦也有不小的變化,她的眼睛明亮,就是缺少感情,周圍的人很難在她的眼睛裏看出一丁點的情感。
貝拉、可亦、餘娜,三人一個小組,仔細想起來,這三個人的關係可以說錯綜複雜。
“這是什麼?”
貝拉隨手拿起一把閃着微光的刀問餘娜。
“刀子。”
“做什麼用的?”
“捅人用的,不對不對,是放血用的。”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貝拉憂愁的盯着手裏的刀子,“記好了,是處理傷口用的,可以劃開腐爛的肉或者取出藏在身體裏面的彈頭。”
她捏着刀在餘娜面前晃了晃,隨後拿起了的一把鋸子,淡淡的問:“這個?”
看到鋸子,餘娜苦思冥想,剛剛的那位院長應該是有講過的,磨蹭了半天,她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是截肢用的吧?”
“是,就是截肢用的,下次不要懷疑自己了。好了親愛的,下一個。”
貝拉一件一件的拿起器具,餘娜有一半能答對,就是不知道有多少是靠蒙出來的,院長講課時,她在神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