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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枝的視線裏,那顆血肉模糊的頭是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已經分不清長相,多餘的頭髮被血瘀粘在臉上。

    她被嚇到後退,一直退到牆邊。

    琺瑆總隊長悠然的戴上手套,輕輕掰開單靠眼部肌肉無法睜開的眼睛,細聲細語的問:“怎麼樣?是她吧?”

    在燭火下,一雙充滿血絲眼白的眼睛逐漸出現了黑色的瞳仁,隨後定格。

    “問你呢,說話。”琺瑆彎着腰湊上前去,“好好看看,是不是她?你可一定想清楚,不然,我們還要把你送下去的。”

    彷彿失去了一切生機的人,在此時止不住顫抖,來自地下牢房的可怕回憶瞬間爆炸,這人如鬼魅一般的聲音驚動了所有人。

    “是她!就是她!”

    “很好!”

    琺瑆拍拍手,示意手下送這個人回去。

    這人無助的低吼,最後一絲生機也被絕望沖刷的蕩然無存。

    被那樣的眼睛注視過,那枝的魂都丟了,她忘記了自己是怎樣回到蠟燭前的。

    一直到琺瑆問話,她才如夢初醒。

    “那枝夫人,人證已經有了,您沒必要浪費大家的時間,承認吧。”

    那枝心裏打鼓,語氣慌亂:“我不知道,我要承認什麼?難道說去孤兒院做義工,也是罪嗎?”

    “孤兒院?不不不,可不是什麼孤兒院,我們正在聊很大很大的事,像顛覆。”

    “顛覆?”

    “國家。”

    那枝驚呼出聲,她迷惑的望着琺瑆,隨後問道:“您是說我?我一個女子?顛覆?國家?搞錯了吧?”

    “搞錯?您覺得我們會搞錯?”琺瑆摘下了沾染淤血的手套,“那枝夫人,可能有一件東西能夠幫助您回憶一下。”

    接着,琺瑆在抽屜裏拿出了那本書,把書慢慢推到那枝眼前,由於蠟燭的光芒,封面特別清晰。

    他又追問道:“怎麼樣,可是想起來什麼來了?希望您不要隱瞞,您知道這本書造成了多大的惡果嗎?除了谷地這座城市之外,別的城市已經亂成什麼樣您可能不清楚?可是王都也發生過,這個您應該是知道的。”

    那枝低着頭,眼睛在那本書上,這件事她的確做了,在琺瑆出現時,她也知道,一準是這件事惹得麻煩。

    雖說不知道作者是誰,可她自看過書中的內容後,已經可以斷定,主角就是左藍本人。

    也許是正義感,也許是別的,她分發出了十七本。

    琺瑆死死盯着那枝的眼睛,他完全可以在一個人的眼睛裏找到答案,隨後,他說:“那枝夫人,您分發了十七本,性質可不是傳閱那麼簡單的。如果您不是印刷書籍的人,那您也一定認識背後主謀。”

    那枝心頭一緊,這可不是個小罪名。

    正當她尋找說辭時,琺瑆話鋒一轉。

    “不過,鑑於您的丈夫,我們決定給您一次機會,只要您願意指認,我可以擔保您無罪。今晚天,您從未來過這裏,也從未和我有過任何交流。不知這個提議,您意下如何?”

    琺瑆出奇的自信,他開出的條件足夠誘人,能在衛隊總部安然無藥走出去,本身已經是種奢侈。

    印刷和流通書籍的人,那枝肯定是見過,那個人應該還在王都裏面,同樣,左藍也在王都。

    見那枝遲遲不語,琺瑆再一次威脅:“看看剛纔那個人,您不會也想變成那個樣子吧?我們還不想這麼早對您上刑,那東西太疼了,任何人都承受不住。”

    想到那顆血肉模糊的頭,心底好似無底洞一般恐慌。

    剛柔並濟下,那枝仍然不語,她還在懸崖邊猶豫,進一步萬丈深淵,退一步海闊天空。

    琺瑆也不着急,想讓一個人開口有的是辦法,只要帶着這個人去下面走一圈,再嚴的嘴都會被撬開。

    只是,他想來一次狠的。

    “來人!”

    他叫來了門外的衛隊成員:“帶那枝夫人觀賞節目。”

    一小隊的白色軍裝中間夾着一片黃色,他們離開衛隊總部,在狹窄的小巷子裏行走。

    那枝邊走邊想,她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裏,可偏偏是這樣纔可怕。有一種可能,衛隊已經鎖定了最終目標,如果是這樣的話,坦白纔是最好的選擇。

    她的腦子裏混亂不堪,心中五味雜陳,在坦白和抗拒之中,慢慢向着前者靠攏。

    在自己家,還有一大家人靠着自己養活,萬一自己出事了,後面的事難以想象。

    她有些後悔,後悔頭腦發熱去分發那些書籍。

    路很長,在傍晚的漆黑中,有一座巨大建築的輪廓一點點逼近,那裏是角鬥場,是瘋狂和野蠻的代名詞。

    這讓她很是不解,爲什麼衛隊會帶自己去那個地方。

    “那枝夫人,請吧,好戲就要上演了。”

    琺瑆紳士的邀請,一隻手放在那枝後背上,強迫那枝步入角鬥場。

    除非重大盛事,角鬥場很少對外開放,今天晚上,是久違的瘋狂時刻。

    在夜晚快要到來前,角鬥場內已經有了一半的人。

    衛隊來到了角鬥場視線最好的地方落座。

    琺瑆把那枝按在座位上,他走到了後面並把雙手放在了那枝的肩頭,在極近的距離上說着:“耐心等待吧,快要開始了。”

    夜色逐漸降臨,角鬥場到處都是燈光,前來觀看的人絡繹不絕,很難想象,好多人都要喫不上飯了,還會有人對這種事感興趣。

    那枝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只是她的心思不在這個地方,也就沒在意場內的大呼小叫。

    從出生的那天開始,她像其他的貴族那樣,安安穩穩的過着幸福的生活,骨子裏的叛逆也在逐步增長,而那種小打小鬧的叛逆,只是去違背家長的意志罷了。

    在某一天的晚宴上,她碰到了那個男人,從那時起,人生徹底發生了改變。

    一切都是因爲那個人,她好恨他!

    “快看快看!開始了!”

    琺瑆激動的狂拍那枝的後背,像孩子一樣興奮,指着角鬥場的中央。

    在場內,近乎兩米高的木堆點燃,世界變得明亮。

    一羣一看就是飽受摧殘的人走進場地,他們被長長的鐵鏈鎖成了一條。

    “主角到場了!”琺瑆激情澎湃,“那枝夫人,很榮幸給您介紹,這些都是發起遊行的頭目,還有幾個是分發違禁書的傢伙,這些人都是主角,您可要認真看,很精彩的。”

    場中被連環鎖起來的人距離火堆很遠,似乎那堆沖天的火是天底下最危險的東西,所有人的表情是絕望的、妥協的。

    觀衆們發出一片呼聲,讓這些主角們更加的恐懼。

    那枝再去看角鬥場,她終於明白了,這個角鬥場的造型就是一個飼養蛐蛐的蠱,主角們就是被無數雙眼睛觀賞的不被同情的蛐蛐。

    琺瑆的話再明白不過了,如果不主動坦白,那枝本人也會在下面,用生命供他人娛樂。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一頭體型誇張的牛閒庭信步走到了火堆前。

    被鎖住的人開始後退。

    琺瑆不太滿意的咂咂嘴:“怎麼是牛啊,真沒意思,就沒其他猛獸了嗎?”

    他說完這句話,身邊的一名衛隊成員悄悄離開。

    而幾分鐘後,牛被驅趕回去。

    正當觀衆們掃興時,一羣狼衝進了角鬥場,把人們瘋狂的興趣點燃。

    狼羣不像牛,它們已經餓了數日,在看到獵物後,不顧一切撲了上去。

    琺瑆得意的鼓掌道:“這纔像樣。”

    鎖成一長串的人驚恐後退,因爲人與人的距離太短,整條人羣被拖成了一片,那樣子很像一條正在扭動的……蟲子。

    接下來,極爲震撼的一幕上演了,那枝噁心到了極致,而琺瑆卻殘忍的控制她的眼睛,逼迫她看完了整場演出。

    那些鮮血的骨骸,扭曲的人形,貪食的餓狼。

    那枝幹嘔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