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高貴 >鬆口
    再次把世界帶回到那枝身上的,依然是令她永遠會驚慌失措的聲音,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審訊室而來。

    情急之下,她飛快扣上書,由於過於的急迫,那本書和原先的位置相差甚遠,但已經來不及去更正這個錯誤,飛馳而來的兩個人在下一瞬間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她只能去盼望,自己移動過的東西千萬不要被發現。

    兩道身影在進門後不再那般急躁,這兩個人除了衛隊的制式服裝之外,還蒙着面,其中一個人的手裏平端着一根粗大的鐵鏈。

    鐵鏈每一次的晃動都會有金屬相撞的聲響,聽的那枝頭皮發麻,她不免會想,這東西說不準會用在自己身上,鏈條快要粗過她的手臂了。

    端着鏈條的人把鐵鏈丟在地上,一陣連續的響聲過後,那枝心頭咯噔一下。

    接着,另一位的聲音傳到耳中,是完全質詢的聲音。

    “你的同夥已經全撂了,你也不用死扛,現在,我們需要錄一份你的口供做對比,你現在可以說了。”

    “您要我說什麼?”

    “說什麼?”審訊者瘋狂拍桌子,“這裏輪不到你問問題,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回答。”

    “回答?回答什麼?我實在聽不明白。”

    “什麼聽不明白!告訴我!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印刷的書籍?你們團伙裏還有誰?你們把這本書都發給了什麼人?”

    審訊者是不耐煩的和急躁的,露出來的眼神也是兇狠的。

    在琺瑆那裏,那枝尚可以得到一點尊重,而這兩個新來的審訊者,已經把她歸位了犯人,不再留一絲情面。

    往往這類快速又狠厲的審訊會令人慌亂,也會失去分寸。

    恰恰此時,那枝已經失去了分寸,她沒敢多去想,很不自然的迴應道:“我沒有同夥,也不知道您說的同夥是什麼人。”

    審訊者冷漠的一笑,滿是威脅的說道:“沒有同夥?你是打算一個人抗下罪名是嗎?實話告訴你,這樣做沒用,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把你們所有人揪出來只是時間問題,相信我,到最後誰也跑不了的。如果你現在老老實實說,我們可以考慮減刑。

    可能你還是聽不明白減刑的意思,我可以多浪費一些口舌。你們這羣顛覆者的下場,有且只有一個,等待你們的唯有死亡。倘若你願意配合,你將避免死亡。”

    前後的差距下,那枝的大腦嗡嗡作響,看似很遙遠的死亡頭一次距離這麼近。

    真如這位審訊者所說,會有很多很多人爲此付出代價,偏偏那枝本人有一個獨善其身的機會,莫名其妙的叫做慶幸,她慶幸有如此機會。

    在審訊者威嚴的注視下,那枝想起了數週以前。

    那一日的夜晚,她失眠了,也是在這個失眠的夜晚,門外像賊一樣的動靜被捕捉到,當她大着膽子湊近並拉開房門的那一刻,門外兩雙詫異的眼睛同自己對視。

    那兩雙眼睛,無疑是發放書籍的人員。

    在那兩個人逃離之際,她看到了書上的民巴二字,如果不是這兩個字,她便不會喊住這兩個人,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一切,更不會置身於衛隊總部的審訊室當中。

    千想萬想,聽審訊者的意思,那根瘮人的鐵鏈,今天無論如何都是要戴上的。

    情急之下,那枝冷不丁冒出來一句:“我要見你們總隊長。”

    “不可能,我們隊長日理萬機沒空理你。可如果你把罪行交代清楚了,我們隊長說不定會願意見見你。”

    “既然見不到你們隊長,那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好,給她套上帶走。”

    把那枝嚇得一驚一乍的鐵鏈已經舞動起來,好似一條通身黝黑的蛇,審訊者握着鐵鏈接近那枝,冰冷的金屬帶來的寒意觸到了她的後頸皮膚上。

    她已經在想,這條沉重的鐵鏈,有沒有可能一瞬間壓碎自己的頸椎。

    人一旦到了即將上刑的邊緣,心都會鬥爭,那枝由於某些原因不肯供出左藍這個人,而這種執着正被一點點的蠶食。

    當她感受到森然的冷意和鐵鏈的重量時,審訊室的門又被人打開了。

    琺瑆惱怒着吼道:“你們這兩隻東西在幹什麼?誰讓你們進來的?”

    這下,不僅審訊者傻眼了,那枝同樣傻眼,她過了很久才發覺後頸的重量消失了。

    留在審訊室裏的,只剩下琺瑆一人。

    “那枝夫人,您現在知道了嗎?”琺瑆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侃侃,“在這裏,只有我對您算保持一定程度的敬重,這完全是因爲您的丈夫。同樣的,也只有我可以保護您,您最好的選擇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訴我。”

    “那兩位是您找來的演員吧?”

    “演員?您誤會了,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讓您認罪,知道爲什麼嗎?您的那位親人在衛隊中擔任了要職,好多人看着眼紅,巴不得有這麼一個機會拉他下馬。那枝夫人,您只要願意講出來,保護的可不單單是您的丈夫,還有那吾,聽聞你們關係很好。”

    那枝對此話保持懷疑,主要原因還是衛隊的一貫作風,從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犯人,她不知道哪怕說了,也只是一廂情願的黃粱一夢。

    見那枝仍舊不打算說,琺瑆的耐心終於到了臨界值,他將桌子上的書翻到最後一頁上,看着那行文字笑道:“您越是死扛越能證明一個問題,您以爲我爲什麼會單單把您帶來?在這份名單上,能夠給作者提供幫助的貴族女性,只有您一個。

    也就是說,您可以讓我們減少很多麻煩,直接抓到幕後主使。其實,通過其他方式,我們一樣可以找到他,只是多浪費一些時間罷了。您想保護這個人是不可能的,您改變不了任何事,除了讓自己的一家人陷入深淵。”

    話到此處,那枝已經想明白了,她確實無法改變什麼,可那種內心的掙扎總是難以取捨。

    她就這樣想,兩難之下,最終還是鬆口了。

    “他叫左藍。”

    琺瑆聽到這句話後,立馬進入狀態,他等這個結果很久了。

    於是,他在抽屜裏拿出紙筆,寫上了這個名字,順便調侃:“藍色小怪物,原來如此,您請說下去,我需要更多信息。”

    “他叫左藍,是民巴,我們是兩年多前認識的。後來,我們見過幾次面。”

    “嗯,還有。”

    “沒了。”

    “沒了?”琺瑆用筆在紙上點了一個點,“就這樣?”

    “是的,我和他交集並不多,最起碼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密切。他只是一個民巴而已,我不可能和這種人走得太近。”

    琺瑆略做思考,好像也對,他接着問:“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地點是哪裏?”

    那枝裝出回憶的樣子,實際上在想該如何回答,她不想實話實說,左藍那一提包錢的熱情可不能就這樣辜負了。

    尋思數秒後,腦中靈光乍現。

    “是半個月前,他在街頭遇到了我,並且請求我能夠替他發放書籍。您可能不知道,民巴也是夠單純的,居然會如此輕易的相信別人。”

    “可你還是幫助了他對嗎?”

    “是的,當時的我認識不到這本書帶來的後果,現在想起來,悔不當初。”

    琺瑆去看那枝的眼睛,希望找到說謊的跡象,怎奈那枝掩飾的很好,完全是愧疚的樣子,因爲她確實是在愧疚。

    這裏面除了一個名字,完全沒任何有用的信息,琺瑆又問道:“那當您瞭解了這本書的危害,爲什麼沒有第一時間上報?”

    “閣下,我只是一個柔弱的女性,我的思考也只是怕有麻煩,其他的沒有去想,您應該理解。”

    “完全理解。您是否可以告訴我,他人在何處?”

    “我並不清楚,也許已經跑掉了。”

    看着紙上寫的這點東西,琺瑆直撓頭,這和沒審有什麼區別?到頭來得到的還是一堆廢話。

    他把紙折起來,面色深沉的問那枝:“以上所說,您是否可以發誓,您所告訴我的一切皆是事實。”

    那枝把兩根手指放在額頭處,緊閉雙眼發誓:“我以貴族的名譽起誓,所言如實。”

    “那好吧,我相信您的誠實。”琺瑆站起身來面向房門,“來人!”

    早已經等待的衛隊成員進入了審訊室,這四個人究竟什麼時候到外面的,那枝絲毫沒有察覺。

    “把那枝夫人帶下去。”琺瑆發佈命令,“她因傳閱違禁書籍的罪名,遭到逮捕。”

    那枝不可思議的看着琺瑆:“您欺騙我?您身爲貴族,怎麼能違背自己的承諾?”

    “欺騙?爲了谷地死去的人民,這點微不足道的欺騙算得了什麼?我會把你們這種人一個一個全都抓起來,再一個一個送上絞刑架,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