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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防部隊的士兵們躲在塌掉的防禦工事裏面,從容鎮定的射擊,並盼望他們的敵人可以衝出厚重的黑色煙霧,以便確定自己真真實實去殺人。

    這片被炸出來的屏障,給防守的士兵帶來特殊的安全感,哪怕是初戰的士兵,也不會過於緊張。

    進攻的毫無進展,時間一拖再拖,太輝軍隊同樣急躁,他們不斷派出更多的人到達海灘,而更多的人只會把海灘變得擁擠。

    在經歷了十幾分鐘的被動挨打,太輝的軍官們終於收攏好了部隊,在黑色的煙霧變得稀薄,登陸海灘的部隊拉開戰線,數不盡的士兵投入戰鬥。

    地面的戰鬥正式打響。

    步槍和機槍遙相呼應,一支特殊的偵查分隊專門爲後方的艦炮提供方位,即使在五十米的距離上,他們也敢呼叫炮擊,他們的艦炮能精準到不誤傷友軍。

    沒了那道屏障,太輝軍隊的優勢終於體現了出來,各個部分的配合天衣無縫。在絕對的火力壓制下,是步兵有條不紊的衝鋒。

    負責防禦海岸的軍隊被打了個落花流水,人數、裝備、理論和作戰經驗都沒有任何優勢,在地面戰鬥正式打響後,苦苦支撐了不足半個小時傷亡就達到了驚人的三分之一。

    防禦工事被蠶食,丟掉了最後一部分工事後,岸防部隊被迫撤退。

    羅米太公收到撤退消息後詢問通訊兵:“他們有沒有追擊?”

    “並沒有。”

    “他們不會這麼快停下,再探。”

    “是。”

    通訊兵是一個接一個跑進總指揮部的,越來越多、越來越雜的訊息片段慢慢拼湊,直到拼湊出了整場登陸戰的全貌。

    太輝軍隊登陸的部隊前前後後有十多個批次,總共投入了三個軍的兵力,算上炮擊,耗時三個小時拿下海灘。

    己方的傷亡慘重,是敵方的兩倍之多。

    最新的情報顯示,太輝軍一方面在整編,一方面在清理海灘,他們打算在短時間內送上重火力和補給。

    目前的所有情報,羅米太公有理由相信,敵方很快會搞一次攻堅戰,目標一定是距離最近的那座古城,也是他給敵人設置的陷阱。

    太輝軍隊不會再派出更多士兵了,這三個軍就是這一次行動的主要力量,如果想繼續增兵,是需要更多的保障點,也就是更多的城市。

    除非這裏不是他們唯一的進攻方向,海面上數量龐大的軍艦很說明問題,所有投送力量都在這裏了。

    羅米太公在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去搞定海面上的艦隊,艦隊滅了,戰爭也算結束了。

    但是,搞滅一支艦隊,簡直可以說是天方夜譚,最起碼用現有的力量來說,沒有任何可能。

    他叫來了傳令兵:“通知岸防部隊,讓他們與近衛軍匯合,匯合後,全軍不可後退一步,堅守陣地,等待合圍。”

    目送傳令兵離開,羅米太公年邁的身體頓感疲憊,他躺在椅子上沉沉睡去,在夢裏等待着消息。

    海岸第一聲炮響,臺郃率領他的排在暴雨中跋涉。回到近衛軍的防線上,全軍都在緊急備戰,上頭的指示下來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海灘丟失的消息讓所有的士兵進入了此生最緊張和興奮的狀態,緊張是因爲新兵們要迎來初戰,興奮也是因爲新兵們要迎來初戰。

    在雨中,沒有支撐物的貓耳洞會沖刷塌陷,整個戰壕裏都是水,士兵們像是置身於沼澤當中,艱難的想要把沼澤變成平原。

    數個小時裏,這些士兵都化身爲河工,幹着通渠的工作。

    幸好多出來的泥土堆在了戰壕前後兩側,不然平地上的水會全部流到戰壕裏面,辛辛苦苦挖出來的壕溝差點在最關鍵的時刻變成廢品。

    臺郃這個排回到防線上,通渠已經臨近尾聲,可戰壕裏早已經泥濘不堪,人跳進去,泥土會淹沒腳踝。

    他們只能用還沒燒掉的木頭鋪在地上,木頭肯定是不夠用的,沒搶到的也只得望木興嘆。

    很多士兵感受不到勞累一樣,明明通渠的工程才結束,便又馬不停蹄的加固貓耳洞。平日裏最討厭做的,如今全變成最喜歡做的。

    與上陣殺敵和保存小命有關的所有一切。

    大雨沖刷下的防禦陣地,藝術家不安分的爬上爬下,每每把頭露在戰壕外,眼裏是雨下的原野和被砍伐後的林地。

    他迫切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見要面對的敵軍。

    總是在士兵們頭頂盤旋的雄鷹很久沒有看見了,大抵是飛到了其他地方。

    那條瘦削的狗扔在,這狗過着難以想象的日子,有的士兵會踢打,有的士兵會拿石頭丟,還有士兵給這條狗餵食。

    到了開飯時間,狗子一準在炊事班那裏等待,那裏已經成了它的餐廳。

    矮個子問同在一個貓耳洞裏的百事通:“我現在纔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爲什麼不在城內駐防?後面那座古城想容納一個軍應該很容易。”

    “大概是爲了樹立良好形象吧。”百事通想也沒想便回答了,“當官的就喜歡搞這一套,習慣就好。”

    矮個子點頭,信以爲真。

    另一個貓耳洞裏,向篤聽着外面踩水的聲音分外好奇,冒着雨把頭放在雨中,有四個醫療兵正在戰壕內部穿行,這四位是他們連裏面的。

    可能他們是在適應戰壕的蜿蜒曲折,以便於有人呼喊他們的時候,知道路應該怎麼走。

    看着看着,他感到無聊了,在頭縮回來的時候,發現戰壕上方有人站着,這個人似乎不害怕暴雨,渾身溼透了也巍然不動。

    而這個人也在看向篤,四目相對中,向篤覺得那個人是在審視敵人。

    一陣風吹過,戰壕上方的人露出了雨衣下的一片衣角,那是皇帝衛隊的制式服裝。

    衣角才暴露出來,向篤本能的哆嗦一下,瞬間縮回了洞中,從無數的事實來證明,千萬不要得罪這些人,除非有臺排長的魄力。

    他回到洞裏面,怎麼想怎麼懷疑自己的眼睛,再次小心的看看外面,原本在上面站着的人已經不見了。

    於是,他覺得應該是出現幻覺了,誰沒事在雨裏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