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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有人會把皇帝和人聯繫在一塊,大衆不敢說皇帝是人,也不敢說皇帝不是人,世襲罔替千代傳承,早已經把王和人區分開來。

    洛汗一句話給皇帝定性了,皇帝是人。

    距離洛汗最近的貴族面色鐵青,尤其當聽到有自由民說了這麼一句:“他說皇帝是那個人!”

    酒館內的一切盡在掌握,洛汗把每一個人的面部表情記錄下來,一片竊竊私語中繼續說下去。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我們中的每一個人全是被迫降生在荒淫無度的世界上,這裏毫無希望,我們沒有任何決定自己人生命運的機會。

    多少人從出生開始便已經確定了人生?多少人只要生下來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一切?多少人窮其一生只是爲了去養活不勞而獲的人?我們沒日沒夜的工作,領取着微薄的薪水,生活窘迫時還要供奉某些人無憂無慮的人生?

    平民是天生的奴僕,民巴連狗都不如。試問一下,你們中有哪一個願意做天生的奴隸?這一切並不公平。”

    自由民們聽着怒火中燒,貴族們臉色鐵青,已經有要起身離場的貴族了。

    “是什麼造成了如今這種模樣?是皇帝,只要有皇帝必然會有貴族存在,只要有貴族也必然會有要供養他們的存在。

    如果說供養尚可以接受,那有一件事萬萬不能答應,我們已經足夠痛苦的了,而皇帝還因爲他的顏面發動了一場戰爭,我們多少年輕人爲了那個人的顏面浪費了寶貴的生命?他們都有大好的年華,憑什麼貴族子弟能安詳的在後方指揮我們的孩子們去送死?”

    洛汗舉着手臂激情澎湃的宣講,調動了許許多多自由民的憤怒,不少人跑出酒館,等回來時帶來了三到五個人。

    越來越多的人來聽洛汗的講話。

    左藍額頭上全是汗水,酒館來的人越多,他越是感到不安。

    這是在特麼的謀反。

    “不要說話,跟我走。”

    左藍扣着桌子扭頭,除了阿諾,其他人等皆是跟隨。

    從羣情激昂的人堆裏走過去,左藍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直到好不容易出了酒館,外面聚集的羣衆更是不在少數,如此多的人,城防部隊很快會行動的。

    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足夠令人期待。

    酒館正對面有一輛馬車,車上放着幾口木頭箱子,再往上覆蓋着一層防水布,車的周圍也是密密麻麻的人。

    左藍帶着身後幾個人徑直走向馬車,快到車前時,身後有個慌張的聲音喊住了他。

    “卡萊先生,請等一下。”

    回首望去,是谷地的一位三等貴族,和左藍私交還算可以,比認識要更高一層。

    左藍示意老沙繼續靠近馬車,自己停下來等候那位三等候。

    “卡萊先生,他這是想做什麼?天哪!他一定是瘋了吧?”

    “是瘋了,他已經瘋了。”左藍用不太友好的語氣說道,“閣下,您趕快回家,帶上您的家人,走得越遠越好。”

    “會發生那種事嗎?”

    左藍搖頭:“我也不知道,您還是早些做打算爲好。”

    “可是我們能去哪?別的地方比谷地還要亂,王都更去不了,您能爲我和我的家人指一條路嗎?我會感激您一輩子的。”

    左藍從沒有在任何貴族的臉上見到過此等無助,他發現貴族無助起來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那輛馬車正在排開人羣緩慢前進,駕車的老沙哄走擋在前面的人。

    左藍搖頭,無力感充斥全身,他只能告訴這位三等候:“遠走高飛吧,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安寧之地了。”

    “那好吧。”三等候長嘆,“我們後會有期,如果有再見面的那一天,您將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後會有期。”

    左藍腳步如風,幾個閃轉騰挪躲開了人羣,從後面追上了馬車。

    這輛車緩緩行駛到安靜的小巷子裏面,老沙掀開了防雨布,打開了箱子。

    裏面有雨衣和武器。

    左藍三人迅速穿上雨衣,每個人挑選武器檢查,他們會把武器藏在雨衣裏面。

    布先生有點喫驚,卻還能接受,只是感慨:“您不愧是武器商人。”

    “老布,我需要你的這兩個兄弟。”左藍一邊給自己蒙面罩一邊說,“今晚也許會有大事發生,你最好躲起來。”

    布先生無所謂的搖頭:“沒關係,我的膽子還沒這麼小,您做您的事情,不用管我。我的這兩個保鏢隨你調遣,只是我想問一下,您會和哪一方站在一起?”

    兩個保鏢在布先生的示意下穿着裝備,箱子裏的步槍他們從沒見過。

    等一切整理完畢,左藍還沒有回答布先生的問題,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布先生不再追問,他指着巷子緊挨街道的一幢房子說道:“那裏是我的地方,跟我來吧,就算穿着雨衣,你們這樣子還是太扎眼了。”

    聞言,左藍幾人全體看向了那個房子,地理位置特別好,居高臨下的話,完全可以控制整條街道。

    一行人披掛整齊進入房子,途中確實有幾個人好奇的看向他們。

    下面幾層無人關注,鎖緊房門後,他們一直走到了最頂層,頂層是一個儲物用的房間,地上到處是雜物,窗戶也特別小。

    隨便打開一張窗戶,左藍探着頭向下看,可以說是人山人海,而且有些人的情緒高到嚇人。

    讓白指着酒館外面的某處:“注意那幾個人。”

    隨着手指的方向,酒館一側的房檐下,有五個人在交談,但是距離太遠了,聽不見也看不清。除此之外,左藍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問讓白:“有什麼問題?”

    “沒有,可能是錯覺,我總感覺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

    “應該是看錯了吧。”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等。”

    幾個人全部默不作聲,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街道上面,街上的人不時傳來一陣歡呼。

    恰當的時間做恰當的煽動,帶來的結果出人意料得好。

    火山從不會突然噴發,地底下的岩漿經歷了千百年的沉寂纔會有一次噴發的機會,洛汗只是讓這種噴發來的早了一些。

    時間推移,洛汗在一衆人的簇擁下走出酒館,整個街上的人都在爲他歡呼。

    他振臂高呼:“如果各位願意相信我,請把我的話說給你的朋友、親人,我們要讓所有人明白,我們要食物,我們不要戰爭。”

    人羣再次歡呼,他們看洛汗的那種神態,就像是在看一個聖人那樣。

    大約十幾分鍾後,街道的兩側同時出現了整齊的腳步聲,還有那種一聽就是軍隊用的哨子。

    谷地城防部隊傾巢出動了。

    左藍居高目遠,他發現城防兵的數量不算多,可能城防兵裏面也有人也在聽洛汗講話。

    城防治安官下令:“全體準備!向前!”

    城衛軍自街道兩側而來,推搡着街上的人羣,正一步步想要把這羣人聚集成一團。

    在不斷的推擠中,衝突爆發,民衆也在用武力還擊。

    然而,在手持槍械的城衛軍面前,敢於反抗的只是少數,民衆正在一點點被壓縮,直到退無可退。

    “上膛!”

    城防兵們把子彈送入槍膛,民衆再一次被壓縮。

    “我是谷地治安官,在此發出鄭重警告,所有人回家。再重複一次,所有人回家。”治安官喊着,“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在這裏流血,以偉大而仁慈的皇帝陛下之名,我希望你們老老實實離開,這不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