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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篤距離遠,不確定死者狀態,他在左藍走過的地方一路到前面去。

    老貴族身體還軟和,死亡時間不長,身上沒有兇器,但呼吸和心跳已經停止了。值得注意的是臉色發紫,應該是窒息而亡的。

    經過簡單的目視,向篤沒發現更有價值的線索,他打算原路折返回去。

    烏央烏央的喫瓜羣衆們齊聚向篤身後幾米開外,衆人用那種懷疑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得意的清了清嗓子說:“各位請往後退,不要破壞了現場痕跡,有沒有和死者熟識的?”

    羣衆們互相看一看,隨後一個老婦人哭喊着要衝進來。

    “攔住!攔住!先不要進來!”

    向篤指揮着大家夥兒行動,自己隨即走到老婦人面前,看着老人家止不住哭泣。

    這應該是死者的妻子,向篤想做一個簡單的詢問,而在場的不少貴夫人在抹眼淚。

    老人家一句有用的話講不出來,沒昏死過去那都是好的了。

    此時問東問西的倒不如安慰上幾句,只是向篤的表現慾望太強,把情理之中的事拋在腦後,如果可能,他打算在城維到來前破案。

    老人家哭啊鬧啊,同情心暴漲的貴夫人們也是安慰和哭泣並存。

    有人說死者是一個友善的好心人,不可能會有人記恨的,肯定是爲了錢財。

    衆人連打聽帶講解,死去的老貴族墓誌銘即將現場出爐。

    眼看實在無法平息老婦人的哀傷,向篤只好說道:“您放心,有我們在,一定會把兇手繩之以法。”

    他都沒提城維,說的是我們這個詞。

    老婦人感恩戴德的攥住向篤的手,一個勁點頭致謝。感覺老婦人快要跪下了,向篤方纔作罷。

    本地維持會議由當初治安官改組而成,除新增了一名會議代表,餘下的全是老班子,配合起來並不協調。

    左藍由本次認識的宴會主人帶路,好一頓折騰才弄來了三名治安官,就是當地維持會議的普通成員。

    到了下班時間,不是聽說老貴族遇難,三個治安官很可能要拖到明天。

    好在那位維持會議代表十分願意配合工作。

    得益於向篤的努力,局面算控制住了。

    話題人物貝基走上前去打招呼,她認出了向篤,在以前還被稱爲王都的地方見過幾次面。

    聊上幾句,向篤想起來了,爲什麼看着眼熟?曾經生活窘迫時,他賣給費先生一隻貓。

    關於兩個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還是在驛站裏面,可亦誇讚貝基可愛,貝基覺得可亦漂亮。

    就是說有過一面之緣。

    平常這一類的一面之緣極容易忘掉,貝基因爲種種坎坷,會容易回憶起曾經印象還算好的人。

    在衆人沉浸在悲傷中,黎夫人開始打聽向篤的身世,沒被黎夫人記住的青年才俊估計是小商人之類的。

    這一打聽不要緊,向篤快被捧到天上去了,說這個人白手起家、思維活躍、對經商有自己的一套獨到見解,關鍵的關鍵,這人蔘過軍也打過仗。

    黎夫人甚是滿意,貝基就應該和這樣的人多接觸接觸,未來可期加之前途無量。

    本地維持會議姍姍來遲,三位維持會議成員接管現場,在黑夜中尋找線索。

    他們順便盤問了哭成淚人的老婦人以及周邊熟悉的人士,只是毫無用途,沒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問到最早發現死者的那位女士,女士做着侍者工作,來這邊要取清潔用品。

    那個時代沒有監控,不是對當地的人和事物極度瞭解的人,很難察覺出蛛絲馬跡。

    把現場做一個記錄,老貴族的遺體需要運回家去,連屍檢都不用做了,就是窒息死掉的,然後被拖到了這種不易察覺的角落。

    只是與本案相關人員會帶回去簡單審訊。

    “這樣真的好嗎?如此草草了結?”左藍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一個貴族被殺害,現場另有太輝人在場,影響不好。”

    維持會議代表只有如實奉告:“左藍將軍,您有所不知,我們谷地這邊情況複雜得多,這案子都有成爲懸案的可能。以前的老治安官們嗅覺靈敏,他們把這座城市摸得透徹,治安官改組後,留下來的都是沒什麼經驗的後輩。別的我不敢保證,我只能說盡我所能偵破案件。”

    “每個地方都是這樣嗎?”

    “南方大概如此,北方的情況還要更糟糕一些,有經驗的不熟悉當地,當地的沒經驗,就是這樣。像藍灰工業,工人們每天要工作十四個小時才能養活一家,有的還養活不了一家。可您看這裏,喫剩的食物像小山一樣堆着,這跟舊時代有多大區別?區別只是上面的人換了而已。”

    維持會議代表越講越激動,慷慨激昂的話語慢慢變了味道,左藍聽着毛骨悚然。

    “你說的是什麼胡話?”

    “我清楚您的出身,也知道您的爲人,那本描寫民巴的書也拜讀過。並且我對任何人都敢這麼說,實際上已經不止一次提過建議,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洛汗閣下不能讓商人的利益受損,既然商人和貴族的利益不會受損,那麼總要有被剝削的人,您猜是什麼人?”

    “普通人?”

    “是普通的農民和工人,是他們鑄就了一個國家的基石,而得到的只有微薄的薪資。”

    左藍打量着這位維持會議代表,他們在級別上差不多,一個是將軍,一個屬於一方父母官。

    這種激烈的特立獨行的言論恰好能解釋爲什麼宴會不邀請本地的大代表。

    有些問題是客觀存在的,這些問題應該改卻沒辦法改,因爲能改這些問題的人本身就是問題的根本。左藍便是如此,他也參加了宴會,喫剩下的小山高的食物有他的一份努力。

    但務實求真的人不多,左藍很好奇這個維持會議代表的正直是哪裏來的,只是在另一種程度上,他需要遠離這種正直到丟了腦子的人。

    “以後這種不利於團結的話不要再說了,如果今天你遇到的是別人,質疑會議長和會議決定可是會引來內察的。我最後要提供一條重要線索,在宴會開始前,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偷偷留意過死者,我確信他們沒有受邀來到宴會。”

    “能做具體描述嗎?我們來畫肖像。”

    “可以。”

    這絕對是一條重要線索,維持會議代表邀請左藍一同回去,把畫像畫出來以便察認。

    要走前,左藍對聊天正火熱的向篤說:“讓那個誰晚點睡,我過去找他。”

    “知道了,我等着您,左藍先生。”

    衆人在議論中散去,向篤美滋滋望着這場宴會的主人和同樣認識左藍的賓客們。

    他心裏還美着,身爲話題人物的少女一把抓住了向篤的胳膊,漂亮的眼睛好像準備喫人一樣。

    向篤後退一步詢問:“你這是?”

    “您剛剛說了一個名字對不對?”

    “名字?我說了哪個……”

    “請再說一次。”

    “左藍先……”

    貝基雙手抱着頭,她感覺自己觸碰到了那一面壁壘。壁壘後方的是主動塵封的記憶,想打開卻不能。

    熟悉的記憶就在腦海最深處,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來,這種感覺異常折磨人。

    於是貝基頭疼,頭疼難忍。

    適婚年紀的男孩們湊過來表達關心,貝基推開所有人狂跑,她一路跟着那個名字追到宴會之外,只看到了幾輛緩緩離去的馬車。

    十幾分鍾後,宴會主人、黎夫人、向篤三個聚在一起。

    “她睡下了?”宴會主人問,“很抱歉今天發生了這麼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黎夫人看了一眼某個安靜的房間後說:“這不是您的過錯,這個孩子吃了不少苦,很多時候會有反常的舉動。只是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

    “還是要多關心一下的,她的父母……不說了。”

    “您才應該是谷地維持會議的代表,這是衆望所歸的事情。”

    “夫人,我志不在此,如今的代表遠遠比我更合適,我相信會議的公正選擇。”

    說到代表,黎夫人冷哼一聲:“只怕我們這位代表活不了多久,他哪裏有……”

    “夫人,這不是我們應該討論的問題,一切聽從會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