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邏輯,想明白其中的方方面面,居民們振臂高呼,欣然加入到這場風暴當中。有維持會議和總會議作爲後盾,老百姓們還有什麼好懼怕的?
告發、揭祕、檢舉,普通羣衆在茶餘飯後和工作結束展開反擊行動。
部分中型的企業還煞有介事的增加了新的工作組,深入瞭解企業中的情況,將被定義爲黑勢力的團伙揪出來帶走。
這當然是好事,只不過有些好事到了閒人手裏成了壞事,本來簡單的東西一定要變質成複雜的東西。很奇怪,但在人類歷史上並不少見。
打掉一批出來一批,維持會議的治安官們驚奇不已,哪裏來的這麼多如雨後春筍收割不完的黑勢力?一番審問過,冤假錯案多到不能再多。
治安官們請示衛敬,衛敬代表給出決策:“對已經確認的黑勢力團伙堅決打擊,不姑息;對露出馬腳的新興黑勢力要壓制,不使其重蹈覆轍;對充當黑勢力的保護傘之人,要重罰。”
衛敬的指示看上去正常,也應該這麼做,卻被人拿起來當成了攻擊他人的手段。
大家都是普通百姓,有人過得好,自然有人生活拮据。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都是老百姓,你過得比我好一定是有問題的,要檢舉揭發。
因爲指示的不明確,很多規定在字面意義上過於模糊,谷地變得人心惶惶。
這一切從開始到高潮緊緊過了不足一個月。
而這一個月的時間,左藍本人沒在谷地回去,邊防司令也不管,覺得左藍不回去正好,省得有人礙事。
他和貝基第二次碰面是在一天夜晚。
“真巧啊,左藍先生準備去哪?”
“假期還長,好多地方沒有去過,你身上這是什麼?”
“是泥土,春耕開始了,剛好地裏缺人手,我就去報名了。看看小文,臉上都髒透了,回去要好好洗一下。”
“你不一樣?體驗一下民巴的生活,怎麼樣?”
“累,我明天很可能直不起腰,您看您看,我的胳膊還在抖呢。”
“喫點東西?”
“不了不了,我要把證據消除,不然黎夫人會生氣的。左藍先生,再會。”
望着貝基匆匆離開的背影,左藍露出無比釋懷的微笑,不出意外,貝基還是被黎夫人數落了一遍。
間隔沒幾天吧,左藍去了谷地外的田地,正巧趕上農民們扛着農具回家,貝基和一個婦女有說有笑,好像講的是育兒經。
“左藍先生,您怎麼來了?”
“別忘了,我也是農民出身,偶爾就是喜歡來地裏看一看。今天順利嗎?”
“還可以吧,工作結束了,這裏不需要額外的人手了。您看,這是我自己賺的錢,有三個新庫哦。我想過買好多東西,後來再一想還是算了吧,錢是要存起來的。左藍先生,您說藏在哪裏不會被黎夫人發現?牀墊底下還是……”
“那你以後怎麼辦?繼續找新的工作?貝基,這樣下去不行的。”
“自己工作賺錢有什麼不行的?左藍先生就喜歡打斷我的積極性,走了走了,不跟你講了。”
“等會兒,電報已經發給我在太輝的朋友了,等有消息告訴你。”
“知道了,謝謝您。”
農民們各自回家去了,田地中還在搭建簡易棚屋,這些田地的持有者只有在夜晚守着纔會有安心的感覺。鼻子裏都是泥土和水的氣息,他揹着手走在田壟上,身後那幾個士兵一步一步跟隨。
貝基已經熟練清理身上的泥土氣味,黎夫人也許發覺了也許沒發覺,總之沒有如往日那樣如批評。少女也把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藏在了牀頭的夾縫中,爲此還特意弄來了一塊手帕。她躺在牀上感受四肢的脹痛,心裏爲農民的不易表示敬佩。
再隔上兩天,左藍再一次碰巧撞見了人羣后方的少女。
“沒辦法呀,他離不開我嘛。”
“你這是什麼眼神?”
“嘻嘻,左藍先生,我們怎麼總是偶遇呀?這也太巧了,會不會這就叫緣分?”
“我想只有這一種解釋了,話說你在這裏幹什麼?”
“裏面在招工,不過輪到我應該很晚了。”
“輪到你?輪到你什麼都結束了。你抱好小文,準備了。”
“左藍先生?您這是……”
“起!”
左藍一隻手抱起貝基,另一隻手和前方的人羣對抗,隨行的士兵們嚇壞了,一個個趕忙護在左右。這要是將軍受傷了,回去怎麼交差?
兩分鐘後,他們回到了原地,人羣一陣不滿的騷動。
“哈,左藍先生,謝謝。”
“有什麼好感謝的,咱們失敗了,下次問清楚了再來。”
“我怎麼知道只要男工?不過我看那位先生的眼神很中意您,要不您去試試?”
“得,我有工作。”
“開玩笑,開玩笑。估計今天不可能了,我再等等機會。還有啊,左藍先生能不能別這樣招搖?”
“兄弟們,明天開始換便裝。”
從這次招工風波後,貝基發現一個大問題,最近失去工作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她以前還有應聘的機會,現在別說應聘了,能在找工作的人中求得一席之地都是很大的問題。
她想應該是年初的關係,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一定有什麼地方只要女工。
再兩天,左藍領着身穿便服的小夥子們走街串巷,事實上他早把谷地轉遍了,身後的小夥子都能看出點情況。爲什麼?左藍將軍每天樂呵呵的求偶遇。八成看上人家十六歲的姑娘了,不要點臉。
谷地的情況越發不樂觀了,貝基溜達了一天訪問了多家工廠或者小店鋪,全是爆滿。
有工作經驗優先錄用,某些地方的薪水壓縮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左藍先生,咱們又偶遇嘍。”
“是哈,挺巧的,你情緒不是很高。”
“找不到工作嘛,沒辦法,如果可能的話,我打算去別的城市碰碰運氣。”
“不行!”
“生氣了?話說左藍先生,小文的事情有沒有進展?別摸頭好不好?會長不高的。”
“再等等,電報要轉爲信件,他只給了我一個地址,也許還沒下船吧。小……小貝,你要有耐心,我相信很快會有結果的。”
“希望希望希望,耐心耐心耐心,可是左藍先生,如果太輝沒辦法治療小文,那怎麼辦呢?”
“不會的,據說太輝連斷掉的手腳都能接回去,何況是小文這種情況。還有,以後能不能別老是先生先生的,太生分了。”
“那我稱呼您什麼?嗯?將軍?”
“你可以喊老藍……”
“老……藍?不行不行,這樣顯得我太那個了……”
“哪個?”
“那個。”
“哪個啊?”
“哎呀!”
“喊左藍哥哥也行。”
“叔叔!”
“豈有此理,你這樣顯得我很老,以後見面必須喊哥哥。幹嘛?你這又是什麼表情?”
“左藍先生不知道吧,讓一個女孩喊哥哥會難爲情的,重要的是您還不會引導。”
“什麼引導?”
“哥哥!”
“……誒……誒!”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工作的事交給你哥了,不信?不信咱們拉鉤。”
身後的士兵們死死憋着不笑,可他們快要忍到臨界值了。
貝基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紅暈,她擡頭看向左藍又瞬間把頭低下,之後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左藍欣然伸出自己粗大的小指頭,亦如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