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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哪裏知道其中原由,遭遇這一類天降橫禍,自己這個孫子怎麼就招惹上了那些人了?

    一夜之間,家庭不成樣子,住院醫療各種費用雜七雜八算起來,家裏攢下來的錢不夠用,根本不夠用,唯一的勞動力還倒下去了,一個老婆子苦苦支撐在病牀邊上。

    又是一難,這輩子多少回顛沛流離?最大的祈禱是全家人平平安安的,連這點都不給了嗎?

    她在病牀前守了五天,肉眼可見的憔悴,很難說身體什麼時候垮掉,她不敢垮,不然這個家算是真的廢了。

    每到夜間,病房都會被人敲響幾回,老夫人走出去開門,門外放着營養品,就是放東西的人從沒見過。她把所有東西拿進病房擺放好,雖然不知道誰留的,總歸不能收。

    她也問過醫生護士們,偶爾幾次值班護士看見了某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叫也叫不住,放下東西敲了門就走,從不停留。

    過門而不入,天底下哪裏有白白的好人,老夫人只能勉強想到,送營養品的估摸是與此事有關。已經不在意孫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要能安穩度過劫難便是好的了。

    貝文醒來早,沒什麼太大的傷勢,已經能夠陪着老夫人閒逛,老夫人心中有了點不多的安慰。

    兩人分別看護,看護不知道何時能醒來的貝當,門外隔三差五也會有東西出現。

    每次來到病牀前,老夫人都會長吁短嘆,手腳穩重的給孫子擦拭身體,早見過了隱藏在衣服之下不願見人的傷疤,給老夫人心疼壞了。

    自從那日主動打上家門,那夥人再沒出現在一家人眼前,貝文在看護一週後回去工作,家裏還需要錢。貝文比以往更加賣力氣,工廠下班後還會馬不停蹄去做兼職,每天睡眠不到六個小時,這家人的辛苦被醫生和護士們看在眼裏。

    貝基凝望着孫子安穩的臉,伸出手撫摸,盡是慈祥。

    老夫人心頭最大的委屈,莫過於孫子出了個三長兩短,他這個當奶奶的還怎麼活?

    陪在貝當身邊,她什麼話都說過了,有早年往事,有孫子醒來後的生活,有一家人的雞毛蒜皮,有未來的孫媳婦和未來的重孫,還有埋怨貝當在外面惹事,埋怨什麼事不告訴家裏。

    所有話說過了,說完了,兜乾淨,老夫人又是婆娑淚眼:“醒一醒吧。”

    這個孫子久久不願醒來,貝基心力一天比一天微弱,醫院都害怕老夫人跟着一病不起。

    在醫院,此種事太過於常見了。

    在貝當沉睡後半月光景,那天夜裏,鬼鬼祟祟的人再度出現,這人穿了一件新興的衛衣,把自己遮擋得嚴絲合縫。如往常那樣提着一個果籃,貼着門聽過病房的動靜,再把果籃放在門外地板上,伸出手熟練的敲門。

    “既然來了這麼多次了,爲什麼不進去看看?”

    老夫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那人身後,看着那人身體抖了一下,心生哀嘆。

    被發現了,第一個念頭是快跑,老夫人出聲阻攔:“小姑娘,沒關係,這事不怪你,不用躲。”

    胡芯芯瞬間停下腳步,她背對着老夫人說:“此事因我而起,是我對不住貝當,給您一家添麻煩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進屋吧,就當給我這個老女人解解悶。”

    女孩不動,拼命搖頭。

    貝基耐着性子,慢慢走過去拉住了女孩的手,只是錯愕的發現女孩手背上的紅腫。

    就在女孩閃電一般抽回手的剎那,貝基用無比具有親和力的語氣勸解:“我孫子該有此劫,他不會怪任何人的,不妨進去看看他,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我害怕見他。”

    “沒事,他昏迷着呢,要是你一進去便吵醒了他,我們家還要感謝你的。小姑娘,走吧。”

    女孩點頭,跟在老夫人身後進到病房,還不忘把果籃拿起來。貝基這纔看清了女孩的全貌,幾縷暴露出來的藍色頭髮,俏麗的鼻子,紅通通的眼眶還有臉上的巴掌印。

    原以爲老夫人會問,只是貝基像沒見到一樣點頭微笑,倒是讓女孩少了些愁苦。

    就算嘴上不說,貝基心裏頭還是有話的,稱讚了一嘴紅顏禍水。

    女孩注視着病牀上的貝當,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還是老夫人邀請女孩來牀邊說說話。

    胡芯芯歉意的說:“奶奶,既然您都知道了,真的不恨我?”

    貝基冷哼道:“男人之間打生打死的,關咱們女人什麼事情?其實啊,我什麼也不知道,都是猜的,看見了你,我覺得自己的猜測基本上是對的。只是如果願意的話,我希望從你這個當事人嘴裏,把經過一五一十告訴我,不爲別的,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孫子做了些什麼。”

    胡芯芯猶豫片刻,從她自己的視角講述,大概是從那一封貝當代筆的情書說起。說到第一次見面令自己魂不守舍的留學生,說到逐漸沉淪,說兩個人來谷地駐唱,說貝當那夜的告白,說她和留學生因爲此事鬧的矛盾。

    講了半小時的冗雜敘述,才堪堪到了後來的事情。

    “他說要小小的教訓一下貝當,找到酒吧老闆託一下關係,後來陳天加入,事情開始複雜了。對不起奶奶,我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也支持他們警告貝當,因爲我不想他繼續糾纏我,而造成我和那個人的矛盾。

    他們喊上我一起去,讓我親眼見識一下慫貨是怎麼跪地求饒的。最初真的是警告,本來以爲夠了,可是陳天卻不同意,說貝當根本沒有聽。到下一次,他們找來了好多人,都有棍棒和刀子,陣勢很嚇人。我害怕了,但是沒有人會聽我的話,我又一次親眼看見貝當不服輸,被人打,被人砍,被人羞辱。

    天啊,奶奶也許不知道,貝當面對那麼多人也不害怕,和我瞭解的貝當差了好多好多。貝當受了很重的傷勢,我卻要去參加他們的慶功宴,本想勸說他們就此作罷,反而被人說成是心疼小白臉了。我當然不承認,因爲我對那個人還有期待。

    本來這事算了了,好巧不巧,我還是遇見了,遇見了貝當第三次被人圍堵。這次我沒躲起來,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出大事,我主動找上貝當,答應爲他求情。”

    說到這裏,女孩小心的看着老夫人的神態,老夫人微微動容,卻還是掩飾住了。

    女孩不敢說下去了,但老夫人直白的講了兩個字:“說吧。”

    胡芯芯被一股老夫人散發出的威嚴嚇到,開口吐露後來的事情。

    “看到了貝當滿身的傷口,我回去找到了那個人,以戀人的名義讓他停手。您知道他什麼樣子嗎?他竟然認爲我背叛了他?這是什麼邏輯?由於我爲貝當求情,他更加憤怒,發誓要讓貝當這輩子再也爬不起來,生不如死。我和他爭吵,他打了我,還要我滾出他的視線。

    有些事早有了苗頭,只是我不願意相信,他早和酒吧的一個陪唱姑娘好上了。爲了他,我染了頭髮,打了耳釘,換了穿衣風格,被同學在後面說壞話。可是他呢?即便一條腿邁出去了,卻依然要佔據我,怎麼會有這種人?我看錯了他。

    受了挫折,我想到了貝當,一個面對危險也不會軟弱的男人,如果是他的話,一定願意爲了喜歡的女孩付出一切。我的魂不守舍到底被他察覺了,在那天酒後,他不僅光明正大的摟着那個陪唱姑娘,還羞辱我。所以,所以我拿酒潑了他一身,現在想想還解氣。

    不過呀,他真的很徹底的打了我一次,揚言明年的今天就是貝當的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