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阿爾法星球大毀滅 >第一章: 美麗的瑪爾柯河谷
    我們在西寧逗留了半個月,爲的是逐漸適應高原的缺氧環境,同時也爲登上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原做好物質準備,特別是皮大衣、氧氣袋、煤油和武器這一類東西,要經過不同政府部門的批准才能搞到手。

    七月二日清晨,我們乘坐青海省科學技術委員會調配的兩部軍用吉普從西寧出發,沿着湟水河谷,在塵土飛揚的青藏公路上向西奔馳。我們翻過海拔三千多米的日月山;在著名的青海湖東岸的大草原上折向南,在岩石嶙峋的山野中,沿着崎嶇不平的盤山道行駛。高原的太陽下落很晚,晚上八點鐘,天光依然明亮。此時,我們已到達海南藏族自治州的小城恰卜恰,真正置身於藏北高原地區了。

    在以後的六十天裏,我們穿過鄂拉山地,經過海拔四千多米的花石峽——這地方以一片巨大的、帶有斑斕條紋的山岩而得名;在六千多米高的阿尼瑪卿山腳下,我們遇到從未見過的猛烈暴風雪,大團大團的雪塊傾斜着從天而降,令人頭暈目眩,驚詫不已。我們到過黃河源頭的扎陵湖和鄂陵湖;在湖畔的高山上,我們俯瞰過星宿海,那無數的小湖泊就像一面面鏡子閃閃發光。在通天河陡峭的河牀上,我們眺望過傳說中的曬經石。在果洛草原和玉樹草原,我們曾多次到牧人的帳篷裏作客,受到慷慨好客的藏族同胞的熱情款待。九月二日,在一個叫做達日的地方,我們渡過黃河;那裏的河牀寬度已有一百來米。與下游不同的是,從鄂陵湖到達日,黃河的水一直都是很清澈的。一路上,我們測量、拍照、採集標本、做筆記。

    九月十八日,我們來到高原東南角的斑瑪縣。瑪爾柯河谷,就是從這裏向東南方向延伸,進入四川省西部,最終成爲著名的大渡河。

    那個時候,斑瑪縣政府所在地,人口不足一千;簡陋的房舍分佈在河畔上不足五百米長的範圍內。這裏的自然景觀與西部迥然不同,呈現一派溫帶林區的秀麗風光。我們住在縣政府招待所裏。在這兒,大家休整三天,整理標本和筆記,製圖,洗印照片。攝影和文字工作是由我來負責的。我敢說,我乾得很出色,只要看看這些照片和它們背後的簡短說明,就會知道考察隊員們到過什麼地方,做了些什麼,取得了哪些成果。假使不曾發生瑪爾柯河谷劫難,我就會和大家一起勝利返回大學校園,成爲同學們心目中的英雄。

    我們決定在森林河谷地帶進行三天的地質和野生動植物考察,在東邊三十千米的地方,由地理系的李森科同學帶領兩個藏族工人設立一個新營地。這一帶,沒有汽車可以通行的道路,我們從縣政府借了六匹馬,來協助我們完成這一段,也是最後的行程。

    三天來,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牽馬步行。我從來不曾在任何其它地方見過如此高大、粗壯、挺拔的樹木,特別是在山嶺之間的鞍形地帶,許多大樹的高度都在三十米以上,底部樹圍可達四、五米,估計年齡能有上千年。林間地面上,生長着矮小的花草,樹根上佈滿苔蘚,下面有一米多厚的腐殖層;到處是枯枝敗葉。在一片朝南的山坡上的闊葉林中,我們發現一大羣猴子;在樹林和灌木叢交界地帶,我們遇到一隻成年雪豹:它根本不理採雪麗的狂吠,站在遠處朝我們觀望了好一會兒,才懶洋洋地走開。在河灘上,我們還看到大羣的野鹿和羚羊。

    我們採集了大量的岩石樣品和動植物標本,拍了上千張照片,考察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在野外,我們喫的是大餅、牛肉乾和從山坡上採來的野生草莓,喝的是甘美的山泉。到了夜晚,我們在林間空地搭起吊牀,點起乙炔燈。爲了安全,槍支都放在牀頭,子彈也上了膛。入睡之前,斑瑪旦增老人總會給大家講上一兩個故事,大多是這一帶的民間傳說。每當我們迎着初升的太陽,踏着晶瑩的露珠,在清晨的寒冷空氣和鳥兒的歌聲中繼續前進時,我們總是要唱起那支《地質隊員之歌》:

    “啊,

    是那山谷的風,

    吹動着我們的紅旗;

    是那狂暴的雨,

    打溼了我們的帳篷。

    我們有火焰般的熱情,

    戰勝了一切疲勞和寒冷。

    背起我們的行裝,

    踏上了險峻的征程。

    我們懷着無限的希望……”

    歌聲在山野中迴盪。實際上,這支歌,在荒漠中,在雪地裏,在草原上,一直在陪伴着我們。它那雄壯優美的曲調,催人奮進的歌詞,鏗鏘有力的節拍,總在鼓舞我們,給我們勇氣和力量。

    營地有四頂帳篷。負責後勤工作的夥伴出來迎接我們。

    二十分鐘後,裝備和標本袋都卸下馬,搬進帳篷裏去了;馬兒被牽到一塊空地上休息,享受浸泡過的豌豆。那是它們最喜愛的食物。

    我們休息了一會兒,姑娘們就開始在帳篷裏洗漱,男人們就在露天裏痛痛快快洗了個澡。之後,我們在草地上吃了一餐熱騰騰的飯菜,有燉羊肉,大米飯,還有洋蔥和土豆;大家還把五瓶青稞酒灌下了肚。這時,日輪在西部的天空漸漸下沉,很快,山峯的陰影就籠罩了我們的營地;森林變得暗淡了;遠方的雪山被染成了橙紅色。西部最高的那座雪峯頂上,飄着一大朵雲,在落日的餘輝下,就像一頂王冠似的放射着奇彩。

    天完全黑了。我們抱來乾枯的樹枝,燃起篝火。斑瑪旦增老人帶領大家跳起了藏族民間舞蹈。這種舞蹈動作雖然簡單,節奏感卻很強。我們的藏族同胞都有些醉了,漸漸支持不住,陸續回去休息。到後來,只剩下王崑崙教授和我們六個同學。篝火在熊熊燃燒,跳動的火舌驅散了河谷夜晚的寒冷,烤得我們全身暖烘烘的;在火光的映照下,大家的臉都變成了古銅色。

    “同學們,”王崑崙教授用一根粗木棍撥了撥火堆,頭也不擡地說道,“藏北高原的考察到今天就結束了。很高興看到大家都很健康。在這次活動中同學們表現出的勇敢、刻苦和協作精神,令我欽佩。”接着,他對考察活動進行了簡單的總結。在說到每個人的工作時,他的語言中充滿了表揚和鼓勵之詞。他沒有一句話提到自己。實際上,我們都明白,只有他,纔是我們當中最有頭腦、最勇敢、最能喫苦的人,是考察隊的精神支柱和旗手,也是一位慈祥的兄長。他事事走在前頭,總是第一個面對困難和危險。所有的項目,都是在他的指導和親自參與之下完成的。

    “明天和後天,”他說,“我們在這裏休整。二十七日返回斑瑪。”

    瑪爾柯河谷的夜空深沉潔淨,繁星密佈。是的,在我國東部大城市裏,你永遠不會看到這麼多、這麼明亮的星星。山野中靜悄悄的,只有峽谷中傳來流水的不倦喧譁。誰會料到呢,美麗的瑪爾柯河谷就是我前往另一個世界旅行的起點。

    此時是九月二十四日晚十一點五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