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甦醒過來的一瞬間，諸多痛苦一朝紛紛涌現。
這一刻，陳易只感覺自己身軀如同被掏空一般，那種從神魂身體經脈諸多地方一同洶涌而來的痛感，以及這具身體之內那近乎枯竭的真力，甚至讓不由得覺得自己這具身體或許已經快要到崩潰的邊緣。
恍惚間，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光燭在不斷燃燒。
接連不斷的咳嗽，潮水般的劇烈痛苦，以及明明已然虛弱到極致卻偏偏氣機格外宏大的外在表現，這一次都是因爲之前武道場內陳易最後那兩劍。
“氣機恢弘尤盛破碎武者，一身劍意直逼此方天地之極限，然而偏偏內裏虛空真力枯竭。”
“本體啊本體，你可真是害慘了我，果然不愧是在道化，狠起來你竟連自己都坑，爲了逼那兩人飛昇你甚至不惜直接降下一縷劍意讓我血肉虧空。”
“我他媽這找誰說理去。”
華美大牀旁邊，正倚着陳易酣睡的陳歡被其動靜所驚醒，當即忍不住一聲歡呼。
“哥，你醒了！”
好不容易醒來的陳易，面對自己這副身體的困境，還未來得及和自己妹妹打個招呼便再次進入到了最深層次的睡眠之中。
這次因爲知道自己妹妹就在身旁，所以陳易完全放棄了對於身體的本能控制，直接選擇了在深沉的辟穀休眠狀態之中慢慢坐等時間來修復這副殘軀。
華美大牀之上，陳易這一睡就是三月。
待他再次醒來，已是十一月深秋之季。
“修者紅塵一夢，便是凡間悠悠數月光陰。”
牀上，少年白衣，滿頭三千髮絲枯敗灰白，正俯身打算穿鞋。
門口，心有所動的某位青衣少女堪堪推門而入，看到此幕，其不覺間捂嘴後退，陡然雙目淚珠盈盈。
“抱歉，讓歡兒你久等了。”
牀頭上的白衣少年左手微擡着拂鬢而過，嗓音溫柔，眼神內潛藏着諸多愧疚。
……
“所以說，當日哥哥你擡手那兩劍已經耗費了自身大半生命，如今已然是壽元無多隻能再活人間數載而已？”
小院內，陳歡神情悲慼，試探着向陳易確定到。
“嗯。”
陳易聲音頓了頓，接着開口道：
“歡兒不用太過傷心，哥哥本就乃是天上真仙轉世，就算這具身體在人間只能再活數年，等到歡兒你飛昇以後依舊還會看見哥哥我。”
“只不過原本哥還打算親手開拓出一個新的陳國再飛昇，讓你做君臨天下的女皇。”
“如今卻是隻能提前回歸天界，沒有多少時間指點你了，能否飛昇倒有大半得看你自己。”
聽見陳易口中話語，陳歡臉上悲慼稍斂，眼神逐漸變得堅毅。
“哥，皇位這種東西歡兒並不在意，反而是哥你在哪我也要去哪。”
“等過幾年哥你飛昇後，歡兒一定也勤奮修行，爭取在百年之內同樣飛昇破碎。”
“到時候哥你在天界別忘記接我就行。”
小院內女孩話語聲堅定且決然，陳易雙眸溫柔，嘴角笑意冉冉。
武德二年，宋缺一統南方，以南伐北。
武德三年，“青霞真君”蘇玄朗破碎飛昇，蠻荒世界虛影再現，蓮花漫天。
武德四年，“劍君”陳易一劍誅滅李閥十萬大軍，助宋缺一統中原，立國大宋。
同年陳易破碎飛昇，陳歡時年二十歲，修爲初入天人。
武德五年，戰神殿出世，宋帝宋缺傳位太子宋師道，連同陳歡闖入殿內，諸多天榜武者相隨。
數月後，宋缺會同諸多天榜武者斬魔龍而出。
武德八年，宋缺約戰茅山法主王知遠，一戰之下成功破碎天門，蠻荒之界虛影再現，無盡蓮花虛影氾濫半個中原天穹。
武德三十七年，天榜第一“天魔女”陳歡飛昇，仙門大開。
萬千金花飄蕩之中，天穹上有天魔女陳歡之兄，三十三年前飛昇的劍君陳易虛影屹立。
……
洪荒青蓮峯峯頂，萬千星光流轉，有一白衣少年端坐於其中。
“哎，終究還是心軟了。”
“如今不過是將大唐世界這個小千世界收於青蓮界下，稍稍同化了一番兩界法則，道化的速度便已得到明顯延緩，若是當時選擇將整個大唐小千世界都給徹底吞噬…”
“只是畢竟此方世界不比三國，在晉升小千世界後此方世界已然算是煉假爲真，其中每一個生靈都是真實存在於世間，爲了一己私慾便徹底毀滅一界蒼生終究非仙神慈悲。”
萬千星光之內，白衣少年輕輕探手抓住一絲星光，慢慢看着它從自己手中溜出消散，他五指輕合，忍不住嘆氣一聲。
回憶着自己處理此事的方法，星光內的白衣少年眼中慢慢有着遺憾、可惜、後悔、快慰等諸多情緒流轉而過。
少年閉上眼睛，突然間閉目搖頭站起身子，無奈自嘲道：
“世人皆道神仙好，以爲神仙便無私無慾，如今想來也是可笑。”
“仙神之輩固然不爭凡俗之物，但遇上切身利益卻也依舊逃不過愛恨情仇。”
“菩薩不畏果而畏因，紅塵因果之恐怖便是大羅神仙也無處逃脫，何等諷刺。”
心念沉思之中，陳易心中忽然有所觸動。
他心神收斂入靈臺之內，只見諸天虛海中的青蓮界界膜之外，突然有兩股金丹級數的氣機自天外探索而來，而後那兩股金丹氣機中的那道純粹刀意瞬間便破開了青蓮界界膜衝入其中，另外一道帶着剛猛神道意境的氣機緊隨其後同樣也沒入青蓮界中。
“原來是故人。”
陳易心神從青蓮界內抽離而出，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
“一飲一啄，皆是天定。”
“雖然沒有將大唐本源吞噬對於延緩道化有些影響，但是有了這些破碎虛空而來的天驕們對於青蓮界的持續發展卻也頗多增益。”
“如此想想，倒也不虧。”
星光瀰漫峯頂，少年默然片刻，一時間不由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