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筷子才摸起來,一碗玉米青菜粥就落在她的跟前,還有四個精緻的蒸餃,以及一疊算蘿蔔。
“姐姐,中午了,不是早飯。”阮安玉小心翼翼述說不滿。
阮安仙冷淡淡的掃她一眼,“若是不想喫,就出去玩。”
阮安玉幽怨的看着姐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裴絕指着那盤肘子肉:“我要喫那個。”
一頓飯喫的除開阮安玉,其餘人都很開心。
待着喫完了飯,阮安玉被姐姐強行按到榻上哄着午睡。
“姐姐,我沒有喫飽,我睡不着。”小安玉摸着肚子,“不然姐姐聽聽,都還在咕咕叫呢。”
比阮雙行給她喂的都少,簡直是用她自個小貓兒的食量來要求她、
“睡着了就不餓了。”阮安仙哪裏不知道妹妹那能容下五胡四海的飯量的,好在這兩三日沒有夢遊症了。
阮雙行慣是寵溺這小丫頭,對小安玉到處找喫的睜一隻眼比一隻眼,他狠不下心做這壞人,就只好她這個姐姐來了。
聞言,阮安玉心如死灰,一貫的經驗告訴她,同阮大姑娘叫板是隻有輸沒有贏的,阮雙行的冷漠性子對上她都是節節敗退。
阮安仙要做成的事,只有成功不許失敗。
如此想着,阮安玉配合的閉上了眼。
等着阮安仙最後給她掩好被腳,放在牀幔,枕頭上的人就自個把眼睛睜開了。
睡不着啊,餓得很啊……
她聽着外面姐姐和阮雙行的說話的聲調,轉了轉杏眼,左右也睡不着,這二人又把他當小娃娃,萬事都不想告訴她,分明她前世的時候,家裏若有大事都是要叫上她出去見見世面的。
她躡手躡腳掀了牀帳,赤腳小心翼翼想去聽聽牆腳。
結果耳朵才貼上屏風,屏息靜氣下,阮雙行特有的冷淡嗓音,就夾雜着淡淡然嘲諷傳來。
“安玉,家裏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
阮安玉無聲的哼了一聲,她是知道阮雙行對事物頗爲敏感的,絲毫沒有偷聽被抓的負罪感,慢慢悠悠走了出去。
阮雙行看她還擺着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放下手裏的茶,慢慢說:“下次記得把你腦袋上的簪花取了在睡,真當我是聾子?”
阮安玉哼哼一聲,將這話左耳進右耳出。
真的要防她,幹嘛在這裏說悄悄話,都在這裏說了,就要做好她會偷聽的準備。
她走到姐姐跟前,先認錯,“我睡不着……”
阮安仙擰她小臉,“虧得是在我和你二哥跟前,這裏又沒有旁人,否則——”
阮安玉嘟囔打斷姐姐的話,“哎呀,姐姐我都九歲的人了,你還說我,讓你肚子裏頭的寶寶聽着了,以後我豈不是很沒有威嚴了?”
她爬上羅漢牀挨着阮雙行坐着,坦蕩極了,“你們說吧,我不會插嘴也不會翻嘴的。”
“那是安寧不在,你沒人翻。”阮雙行不客氣的說。
阮安玉:“……”
她怎麼感覺,阮二哥如今對她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
阮安仙笑笑,隨即就說:“你聽聽也無妨,你二哥要去安家那頭借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可能顧不上你,你就住在姐姐院子好不好?”
阮安玉對安這個姓極其的敏|感。
面上還是裝出不解,忽閃忽閃眨眨眼,“安家?哪裏的是比家裏的夫子厲害很多嘛?”
阮安仙摸着隆起的肚子,耐心和好奇的妹妹解釋,“京城有兩個安家,一個是督察院安家,一個是翰林安家,翰林院安家的太太,是督察院安家的二姑奶奶,兩個安家算是親上加親。”
她頓了頓,繼續,“你二哥要去的安家,是督察院安家的私塾。”
阮安玉似懂非懂哦了一聲。
原來不是她家的族學。
督察院安家,是她表舅家。
她還以爲阮安仙給阮雙行求來聽學的地方就是她原來的安家。
也是,阮雙行當年只是末尾中了舉人,還不夠她家當做可扶持的對象。
阮雙行日後要入內閣必然要先去翰林院走一遭。
非翰林不如內閣這是一直不變的。
反正阮雙行交集手段高明的好,該笑笑該喝酒喝酒,隨遇而安的很。
阮安玉想着,就聽阮安仙端着燕窩唏噓起來。
“要是翰林院的安老學士還肯教書就好了,只是從十年前,她唯一的孫女因病去世,白髮人送黑髮人,緊跟着就大病了一場,不在過問朝政,久居京外別院。”
“也虧得勇毅侯府那頭章舒弘還有點良心,時時刻刻想着他們,朝中也處處給他們安家打點的妥當。”
阮安玉聽得內心冷笑。
呸的打點朝中關係,只不過是想物盡其用罷了,就是不想他爹和他的祖父無心朝政,逼着二人前仆後繼,爲他謀劃權勢罷了。
“明日我與你二哥要去好生拜見下安御史,安玉你也跟着去玩玩吧,安家幾位姑娘歲數和你差不多。”
阮安仙是非常相信小妹的社交能力的,她極力的想要用盡全力給弟妹在京城鋪路好。
阮安玉眨眨眼。
督察院安家,是他的表舅家。
那幾個安家的姑娘,應該算是她的侄女了。
阮安玉前世和表舅家來往不多,她算是跟着祖父長大的,立志是成爲京城第一淑女的,別人玩她讀書。
阮安仙擦着嘴忽而唏噓,“想當年,安青青這位京城第一淑女嫁給安陽侯府的嫡次子,這場婚事現在京城議論起來都是豔羨呢。”
阮安仙頓了頓,掃了眼弟弟,“安陽侯府章家,同勇毅侯府裴家祖上有親,即便出了五服,也算是沾親帶故的,因此常常會有往來,咱們靖遠伯爵府這頭算是得了老太太的高光,和這兩家舔着臉叫上了關係。”
張老太太是勇毅侯府裴家的人。
阮安仙是在說給阮雙行聽。
她知道弟弟肯定是打聽了,不過她在重新說一次是最好的。
“章嘉軒雖然是安陽侯府收養的兒子,不管外頭如何議論,他必然是鐵板釘釘的世子爺。”
“不出明年,章舒弘肯定是要給這個兒子請下來世子大位。”
“到底是記在原配發妻安家那頭的外孫,安老太爺即便致仕,朝中地位也是舉足輕重,如今的當朝首輔每個月都要專門去京外的別院探望一二的。”
“至於督察院安家,眼下估計也要升官了……”
說罷,阮安仙看阮雙行,“總之你是個聰慧的,去了那頭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還是希望你還安玉就留在伯爵府長住,等着你會試高中了再說其他的。”
阮雙行只是靜靜的聽着,還頗有閒心給阮安玉弄了下兩個小揪揪上不對稱的簪花。
阮安仙轉而輕笑,“接着安玉一事,眼下整個伯爵府的中饋牌子都捏在了我的手中,你們安心住着就成。”
“哇,姐姐好厲害!”阮安玉非常捧場的拍手。
果真是阮安仙啊,想她當初嫁給章舒弘,都是過門第二年纔拿到了一半的掌家權呢。
當然了,這裏面肯定是有阮二哥的推波助瀾,阮雙行可是癟壞癟壞的。
阮安仙被妹妹誇張的奉承徹底逗笑,“都是你二哥還有你姐夫幫襯着的呢。”
她摸着肚皮,“當然了,還有肚子這個小傢伙。”
定然是她的親孃在天上保佑着她,得了怎麼好的婆家,夫君也尊敬她。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用手裏的所有能力,給弟妹在京城鋪好路。
阮安玉打了個哈欠,給阮二哥撒嬌,“二哥,我困了。”
秀荷收到阮安仙的示意,上前把小安玉抱了起來,去了裏頭。
阮安玉縮在牀榻裏頭。
腦子裏頭都是爹孃還有祖父。
她做鬼了十幾年,眼下再世爲人。
說句白眼狼的,當活過來的瞬間,她滿心滿眼都是報仇雪恨,要把章舒弘這混蛋的心肝脾肺腎都挖出來踩碎。
恨意慢慢穩定後,她就無比害怕且畏懼阮雙行,特別知道真正的小安玉就是被他推到水中溺亡。
而後她看着阮雙行在府邸的遭遇,慢慢心疼起來他,拼盡全力替阮雙行鳴不平,越挫越勇的巴結他。
其實,真的沒有好生去想過爹孃還有祖父。
阮安玉總覺得自己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死人了。
她可以很肯定,若是她回去認親,只要她能說出一二道理,鬼神之說她們必然是要相信的。
緊跟着呢?知道真相,反咬章舒弘,在把她從阮家不折手段的帶走。
她重重的嘆息。
若真是這樣,定然又是軒然大波,依着章舒弘現在朝中的勢力,真的要弄死安家人,簡直是輕而易舉了。
而且,若是老天爺是想讓他同爹孃祖父相認,爲什麼會讓她成爲阮雙行的妹妹呢?
想來老天爺也覺得,是想她死的乾乾淨淨一點。
老天爺若是真的要讓她去相認,就一定不會讓她成爲阮雙行的妹妹。
想着想着,阮安玉就徹底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