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奇怪，按理說不會那麼安靜纔對。
百里芸將碗裏的飯粒一粒一粒放進嘴裏，眼睛飛速地瞟了眼正低頭喫飯的少年。
“....喂，我不是故意的剛纔...”
話未出口，只聽見少年猛地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被嗆住了，一張白淨的臉漲得通紅。
“沒...沒事。”過了好半天，少年才安靜下來，匆匆掃她一眼，端起飯碗走到了一邊。
“...”
“小姐小姐...”恍惚中百里芸被人從睡夢中搖醒。
“您今兒怎麼睡得這麼沉，叫您好幾聲了。”
百里芸半坐起身，有些無力地甩甩頭，想將腦子裏一點殘留的夢境趕出去，不知道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那個男人還有她口裏喊得“小矮子”經常會出現在她夢裏。
他們是誰？她又怎麼和那些人在夢裏是師兄妹的關係？這一切都像是迷霧困擾着她，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了？”
她揉了揉額角，腦子還昏沉的很。
“小姐你忘了？今日遊園會啊，夫人待會兒就該到了。”
“啊!對對對。”
百里芸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安靜地坐在妝臺前。
很快紀氏就來了，她親手給她挽髮簪,看着她穿着太后親賜的牡丹薄水煙拖地長裙,雙眼裏盡是欣慰與高興。
綠柚在旁睜着眼睛,就差口水沒滴出來：“小姐,你今天太好看了吧!”
雖然她一直知道小姐長得好看,可小姐平時總是懶,不喜歡往臉上塗抹這些胭脂水粉。但是今天小姐是盛裝打扮,一張輪廓精緻,五官絕美的臉蛋此刻盡顯美豔。
眉尾微微向上挑起,雙眸盈盈含笑,丹鼻脂脣,膚若凝脂,一張臉驚豔衆人。
“我就知道我的芸兒不輸給外面任何一家千金。瞧着模樣,有幾人比得上?”
話一出口,衆人都紛紛笑了起來,百里芸伸手,主動拿起紅珠耳環戴上,更是讓鏡子中的那張嬌顏添了幾分靈動之氣。
不多時,衆人都準備好了,便讓那匹夫將車子趕過來,往宮門趕去。
他們走後不久,從相府內裏又走出一干人,不難看出,其中也有一名女子穿的異常華麗,身穿彩雲廣衣衫,頭上帶着琳琅點翠簪,再加上較好的容顏,不難看出這人正是準備出門的上官嫵。
蘇氏親暱地拉着上官嫵的手,叮囑到：“進了宮,一定要聽你小姨的話,做什麼事都要先想一想,對自己有沒有幫助。”
儘管上官嫵心裏已經有些急躁,可表面上還是裝成一副乖巧的樣子。
“姨娘,我都知道的。”
“還有,這次你進了宮,不管出了事你千萬別多嘴,全權交給你小姨和十三皇子就行。”
“知道知道。”
從道路的轉角處慢慢駛來一架馬車,上官嫵直接掙脫了蘇氏的手,帶着幾個丫鬟就上了車。
等她穩穩地坐上馬車後,她的心裏突然涌出來一陣語無倫次的驕傲,從今天起,她便會成功地嫁入皇家,成爲名正言順的皇妃,而那個上官芸,將會從此跌落泥土,成爲整個京城的笑柄。
想到這裏,她的面孔變得有些猙獰。
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擋她的路了。
這邊,百里芸和紀氏同乘一輛馬車,車內歡聲笑語好不歡快。
——突然,轎子猛地一窒,車裏的人都隨之而震。
“怎麼了?”
百里芸出聲問道。
“大小姐,前面突然闖出來一個小孩子。還好避得快,沒出什麼事。”
百里芸挑起旁邊的簾子,果然見一個半大的孩子正從地上爬起來,頭髮散亂,衣不蔽體,手腕膝蓋處都磕破了皮,看的讓人心疼。
看得出來那孩子摔得很慘,可他卻一聲不吭,只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百里芸一眼,而後迅速地跑開不見蹤影了。
“……”
百里芸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小孩子消失的深巷,眼底閃過思量。
紀氏撫了撫心口,鬆了口氣：“還好這孩子沒出什麼事,不然多讓家裏人擔心。”
大抵天下父母都心疼孩子,見不得他們受到傷害,這一點在紀氏身上體現地淋漓盡致。
馬車又接着行駛,沒過一會兒便停了下來,這次則是到了目的地了。
百里芸就着綠柚的手臂下了車,一擡眼便看到了面前輝煌莊嚴的宮門,一時間腦海裏思緒萬千。
紀氏拉着百里芸走進宮門,侍衛檢查後,被守在門口的一個宮女笑着領路。
穿過長長的宮廊,轉過幾道彎,一道彎彎的拱門出現在母女兩人眼前。
宮女恭敬道：“夫人,小姐,這就是牡丹閣。”
牡丹閣便是太后娘娘舉行遊園會的地方,還不等母女二人進門,從院子裏便傳出來陣陣談笑聲。
一進園內,便見許多身穿華麗服飾的官家夫人小姐三五成羣,說說笑笑,衣香鬢影,好不熱鬧。
突然,人羣裏傳來陣陣抽氣的聲音。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集結在了門口兩人的身影上。
“哎呦,這是哪家的姑娘?生的如此伶俐?”
“旁邊的不是上管家的夫人嗎?”
“是啊是啊,可我不是聽說上官夫人向來不喜聚會嗎?”
“哎呀,難道你們都不知道嗎？這相府大小姐，以後可是要嫁進靖安府的。就連嫡出的二小姐，馬上也會嫁給十三皇子。我看啊，這從此啊,上官家可就飛黃騰達嘍。”
“那就真是可惜了,上官小姐模樣甚好,與我兒子甚是相配。”
說這話的是御史家的王夫人,此話一出,衆人皆在心底默默冷笑：這京城裏誰不知道王御史之子王金凡生的是肥頭大耳,油膩無比,啥本事沒有卻硬是把他爹的口頭禪“知乎者也”掛在嘴邊,裝出了一副文化人的樣子。
“……”
衆人驚豔地目光停駐在百里芸身上,有些人驚訝,也有不少的管家小姐暗地裏撕扯着帕子,嫉妒她的美貌和婚約。
早知道,這還是百里芸第一次以這麼光明正大地顯現在衆人面前。
前世的她性格囁嚅,整個人沉悶至極,就算參加一些必要的場合,她也努力地讓自己更加沉默,將自己放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裏,深怕別人發現了她。
就連紀氏一般也不願與其他官家夫人打交道,平日裏總是窩在府裏,也不願串門走動。因此當母女兩一進去時,竟沒有其他官家夫人上前與之交談。
一時間,紀氏不免有些窘迫,好在百里芸並不在乎這些,拉着紀氏就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百里芸細心地發現耳邊傳來的說話聲比剛纔低了許多。她屏神凝吸,一些竊竊私語也傳進了她的耳朵。
“你說,這太后到底看上了她什麼?不就是一張臉長的好看點嗎?憑什麼配得上高貴的十三皇子?”
“就是就是。太后什麼眼光嘛!”
百里芸略略地掀了下眼皮,看向斜對面一對年輕女子,微微一笑。
臉好看就行。
百里芸在心底默默解釋着,尋常人被罵,心底多多少少都會有不悅,可她卻樂觀的很。
“……”
那兩位小姐先是被百里芸投過來的目光給驚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臉一紅退到一邊去了。
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宮人的通傳聲。
“太后娘娘到——”
衆人齊齊朝門口看去,一位衣飾華麗,威儀萬分的婦人領着一大羣人從外面進來。
“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齊齊叩首,下面烏壓壓跪了一大片,片刻後,太后威嚴而又莊重的聲音響起,“都起來吧。”
百里芸站在紀氏身後,用眼角的餘光細細地打量座上滿頭華髮的那個人,依舊是端莊豔麗，精緻的妝面仍掩蓋不了臉上細微的瑕疵,但別有一種味道，那雙眼睛彷彿帶有荊棘般讓人渾身難受。
百里芸收回目光,略微皺着眉頭。
接着,衆人又聽太后道：“今日哀家讓各位聚集在此地,是因爲前些日子從各地運來了一些名貴花草,皇上說,哀家可不能一人獨賞,便讓哀家把你們招過來,陪哀家一同欣賞欣賞。”
“太后真是體恤我們……”
“皇上如此禮賢下士,實爲我南藤之明君……”
一時間,下面道賀聲笑聲不斷,百里芸在旁邊聽着癟了癟嘴：這不是閒着無事盡浪費人力物力財力嗎?
“上官家的小姐站在何處?”
正這樣想着,耳邊突然響起了自己的名號,百里芸一驚。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就能察覺到有不少人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她身上。
“太后娘娘，民女在此。”
百里芸應了一聲，從人羣裏站了出來。
“過來。讓哀家仔細瞧瞧。”
“……”
不是吧，百里芸在心底苦着臉，這一開始就把她暴露在衆人眼皮子底下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