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對上胡公公陰鷙的雙眼,她頓時腿腳一軟跪倒在地。
“胡公公,奴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方纔,奴婢分明看見他兩人……奴婢猜測,會不會是上官小姐知曉此事快要敗露,就慘下狠手,傷害了方公子。”
對的!一定是這樣,她剛剛就覺得心底不安,唯恐半途中發生什麼事,這樣想來,定是那上官芸半途中醒了過來,將方誌纔打傷後逃了!
聽了清月這一解釋,胡廣咪咪眼,總覺着事情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現下也容不得他想的那麼多了,即刻下令道“你們幾人立刻去尋太醫,其餘人立刻去把上官小姐找出來!”
突然,從牀邊傳來一陣驚呼。
“你們看,方公子手裏還拿着這個!”一個相貌平平的太監拉高男人的手,將手裏的白色絲帶展示給衆人看。
這分明就是隻會出現在女子衣飾上的東西!
清月眼尖,幾乎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就是上官芸腰側之物,當場指了出來:“我見過,這就是上官小姐身上的東西!”
這下人證物證俱在,任由她上官芸有百口也難以逃脫罪名了!
清月躬身行了一禮,努力壓抑住內心的喜悅,恭敬道:“胡公公,以奴婢看,這上官小姐定是畏罪逃脫了,但她應該不會離得太遠,奴婢可以帶着人去尋她,定要把她給找出來。”
“去吧去吧。”
胡廣皺皺眉,這事估計八九不離十與上官家的小姐脫不了關係,可惜了上官家,剛和皇親國戚攀上了就出了這樣的事,這婚事定然也黃了,那上官小姐這輩子估計也不會好過了。
而這邊,百里芸也是聽那小太監所言,低頭一看,才知自己衣服上的東西被那個男人拽下一角,她暗自罵自己笨,竟然沒有發覺,這下可就難辦了。
不行,這樣一來她那辦法已經行不通了,得立馬想個法子。她深深地看了眼跪伏在地的丫鬟,目光似是帶有寒冰利刃,彷彿要將她刺個千瘡百孔。
很好,既然有人主動對她出擊,她又怎能輕易放過?
她悄無聲息地退至窗邊,翻了出去。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太醫已經用藥物讓渾渾噩噩的方誌才喚醒。還沒等胡廣出聲詢問,衣衫不整的方誌才整個人就變得瘋瘋癲癲,口中不住的喊着:“有鬼啊————有鬼——”
胡廣等人避之不及,一夥人頓時就被撞了個人仰馬翻。
年紀輕的太監丫鬟不要緊,倒下了還能一咕嚕地爬起來,偏偏可憐了胡公公這一身老胳膊老腿,躺在地上顫巍巍地抖了半天才被人扶起。
待到這幹人哭着搶着終於返回到太后跟前時,這邊已經是一副劍拔弩張的場面。
方纔還瘋癲亂撞的熊志被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按壓在地,嘴裏也像被塞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就像大街上的瘋子一樣,衣衫破爛,滿身血污,令人避之不及。
旁邊的熊夫人也就是剛剛還頤指氣使的王傳香早已哭成了個淚人,她的兒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宮裏?還被別人打成了這個這樣?
這可是熊家唯一的獨子,這幅鬼樣子以後要是治不好可怎麼辦!?
熊夫人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眼淚,嘴裏發出的哭號聲傳出了很遠。
“太后娘娘,你可要爲咱們熊家做主啊,這誰人下手那麼狠毒,竟將我兒打成了重傷,這讓臣妾可怎麼活啊!”
這熊志平日裏風評不好,但好歹也是個高官貴族,更何況今日還是在皇宮裏,這不明擺着打了太后娘娘的臉嗎?
胡廣抹了抹額角的冷汗,上前覆命:“太后娘娘,這熊公子是奴家在侯一閣後屋發現的,這….發現的時候,熊公子就已經是這副樣子。”
太后朝他微微轉過頭,站在那裏不怒自威,微微挑起的細眉可以看出她心底的不悅
胡廣暗自在心底埋怨着某人,表面卻還是恭恭敬敬地:“方纔聽底下的一個丫鬟說,曾看到上官小姐和熊公子待在一起,不知上官小姐是否知曉其中原因…….”
人羣中頓時又起騷亂:“怎麼又是那位上官家的小姐!”
“這小姐聽起來可不像太后口中所說的那般端莊高雅,品性高潔之人,這種人怎麼能嫁進王府呢?”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太后看上了上官小姐身上的哪一點,論說品行德性,我們哪一家的女兒比她差?真是的……”
“噓,你小聲點,太后的意思豈是我等可以隨意猜測的?”
“………”
無論如何,她都是極其相信自己的女兒斷不會與男子苟且在一起的,關鍵是現在熊志受了傷,而女兒遲遲不現身給個說法,要是一旦被人證實她曾和熊志待在一起,不管怎樣都會對她的清譽產生影響。更重要的是這熊志惡名在外,萬一真的傷害了芸兒可怎麼辦?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令她無法接受。
還未等她喘口氣,耳邊又是響起了哭號聲。
“這是何等心腸狠毒的女人啊,下手毒辣,怎麼能這樣對我的兒子呢?這可讓我們熊家怎麼辦啊!”
紀氏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地疼,局勢已經混亂不堪,她的心還懸着,這滋味着實不好受。
“那上官芸呢?你們是找着了還是沒找着?”
衆人都聽得出來,太后已經在隱隱發怒了。
“回稟太后,奴才….奴才這就接着找——”胡廣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忙轉過身準備離開。
“咦?你們原來都在這裏,我找了好一番功夫呢!”
這時,突然從拱門邊走出一人,身影窈窕,聲音悅耳溫柔,衆人定眼一瞧,可不就是苦尋未果的百里芸!
“芸兒!”紀氏情緒激昂地喚出了聲。
“娘?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跪在地上?”百里芸上前兩步,佯裝不知地詢問道。
衆人皆是一臉呆愣着看着突然出現的百里芸,瞧她不吭不響地站在那裏,一臉純真俏麗的模樣,那裏有一點做了錯事的心虛樣子?
剛剛還伏在兒子身上的王傳香看到百里芸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頓時收起了鼻子眼淚,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指着百里芸的鼻子大聲罵道:“你這個壞女人,是誰給你這個膽子,讓你對我兒子下此毒手的?”
這下就換成百里芸一件無辜了。
“什麼?我對您兒子下毒手?”百里芸驚呼了一聲,“不不不,我想這位夫人可能是認錯人了。我從未見過您兒子,更不用說下手了,您應該問是誰這麼大膽子敢欺騙您!”
百里芸一臉義正言辭的樣子,任誰也看不出來有胡編亂造之勢。
“………….太后身邊的胡公公說的,那還會有假?”
說完這句話,王傳香的眼神也不自覺地往太后的方向飄去。
“夫人這麼說,那就麻煩您把那位公公請出來,當面與我對峙便可知結果。”
站在原地的胡廣頓時收到了無數目光,他只得從人羣裏站了出來,還沒等他說些什麼,便接到了百里芸的詰問。
“胡公公是看見我親自動手把熊公子打成這個樣子的嗎?”
百里芸站在衆人面前,亭亭玉立,談吐自然大方,語氣明瞭,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一個會做出這等事兒的人。
“……奴才沒看見。”
胡廣擦了擦額角的汗,他怎麼覺得這位上官小姐不太好對付的樣子。
“那就是有人看見了?胡公公不妨將人喚出來,我與她當場做個對峙,也好在太后以及各位夫人面前洗清嫌疑。”
“……”胡廣回頭,將清月點了出來。
早在人羣中蟄伏已久的清月早就想好了說辭,在衆人面前剛一露臉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一臉慌張,支吾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倒是眼神往百里芸那裏瞥了好幾眼。
“你這宮婢往哪裏看?該說什麼便是什麼,若有一句假話,馬上摘了你腦袋。”胡廣低聲呵斥道。
“奴婢……方纔從侯一閣旁邊經過,分明……看到上官小姐拉着熊公子往裏走了……”
清月說完,俯了俯身子,似乎是怕被人質疑,嘴裏還唸叨着:“不管奴婢的事……奴婢真的就是看到了而已啊……”
“你說謊!”
紀氏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這個丫鬟一露臉她就認出來了,可芸兒一直在給她使眼色讓她先別動,可是她實在忍不了這丫鬟滿嘴胡言潑髒水:“你就是剛剛過來傳令的那個丫鬟,你膽子不小啊,假傳口令竟然還敢出現?”
“哎呦——”
旁邊傳來一聲哭喊:“太后娘娘啊,求你給我們家志兒做主啊,他都成了這個樣子了,那個女人竟然還想狡辯……”
百里芸站着沒動,一邊心裏不停盤算着,一邊用餘光觀察着身邊所有人的動作。
她相信,今天這個場面一定會精彩到讓那個想害她的人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