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是怎麼回事?”
太后朝跪在角落裏的兩人示意,百里芸跟着看了過去。
“怎麼了?”
一男一女,皆是衣衫不整的樣子,男子一臉憤懣不屑,倒是那個女子,一臉平靜,要不是那衣衫還破落的搭在她身上,百里芸肯定還會以爲這是哪家的小姐,不過這兩人她都面生的很,她疑惑道:“這兩人是?”
“這個女子,是你手下的人?”
“不是啊,”百里芸有些懵,這一個兩個麻煩事怎麼跟着她?
“可她親口說,她是你在外面收的丫鬟?”
百里芸心底有股不詳的預感,“我在外面收的丫鬟?怎麼可能?”
她笑了出來:“我爲何要在府外收丫鬟?”
“你讓那丫鬟自己解釋罷。”
“上官小姐,你難道不記得了嗎?奴婢是你在街上買下來的丫鬟啊?”
百里芸細細打量着這衣衫不整的女子,不知道爲什麼,眼下這個正跪在地上但腰背挺得筆直的人給她一種極其矛盾的感覺。這種感覺說不上來,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但又有些懷疑。
“我爲什麼要買你?你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奴婢……”女子咬了咬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奴婢遭人迫害,被強擼至宮中,醒來就發現…發現………”
說到最後,她竟低聲哭了起來。
“你…….”她身旁的侍衛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被百里芸打斷了。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記起來了。”百里芸擰了擰眉,腦子裏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她轉過身朝着太后道:“太后娘娘,這丫頭是我前幾年在街頭買下來的,因爲時間太久遠了,芸兒一時記不起來罷了。”
“上官大小姐似乎很遭人嫉恨吶,怎麼一個兩個都想着害你呢。”
王傳香終於說了一句話,這是她摔了一跤後對百里芸說的第一句話,熊志早就被幾名人高馬大的侍衛擡下去醫治了,此刻她也冷靜下來了。
這話裏包含着不少的意思,至少百里芸就聽出來兩層,她微微一笑,看起來並不惱火。
“瞧夫人說的,人心隔肚皮,我哪裏會知道他人心裏在想着什麼,再者我出身優渥,不久之後還會嫁進靖安王府,有人對我產生嫉妒之情我也是理解的。只不過我沒料到那些人的膽子挺大,會選在今日這個時候。”
“太后娘娘,我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將這個婢女交給我,過幾日我查清楚之後必定會給娘娘一個交代。今天是個好日子,還希望太后不要被這些事情降了心情。”
百里芸心底其實也是希望太后能先將這件事給翻過去,畢竟這次進宮她要面對的人面對的事情其實太多了,多得她腦子還有些混亂。
“就這樣吧,哀家不想再看見她了。”太后的聲音透着一股疲憊,這種事見的多了,她不用細想都知道大概是怎麼回事了。“走吧,回去吧,哀家乏了。”
“是。”
一大羣人浩浩湯湯的來,又成羣結隊的走了。
直至這時,百里芸才突然鬆懈下來,一陣風吹過,後背涼意十足,不知道是因爲炎熱還是太過於緊張,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溼透了。
她擡頭望了望依舊湛藍的天,她想,酷熱的炎夏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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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發生了什麼事?”
她並沒有將她“名義”上的婢女帶回相府,此刻,馬車正靜靜地停在巷子口,巷子深處站着兩個人,正是百里芸和剛剛那個女子。
“小姐,奴婢對不起你….”
面前的女子撲通一聲跪在了百里芸的面前,幾乎是失聲痛哭了起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
百里芸她承認,剛剛冒着風險在太后面前認下她是存在一定的私心的,她現在雖然不記得這女子到底是誰,但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看似不出衆的女子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小姐,我沒完成小姐交給我的任務,反而被人設計,還連累了小姐……”女子整個人跪伏在地上,頭死死地抵着髒污的地面,從喉嚨深處溢出的話語讓百里芸不知該作何反應。
看這樣子,這女子是在說真話,但從中透露出來的訊息讓她無法接受。
“你…任務沒完成?”
“是……小姐,就在前幾天,奴婢在跟蹤十三王爺的時候不小心被他的幕僚發現了,他們當時沒有對奴婢做什麼,但就在幾個時辰前,奴婢突然被他們的人強擼了過去,還…被灌了藥…”
“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纔將小姐拱了出來,奴婢知道……自己沒有臉活在這個世上了,但求小姐再給木鳴一些時日,待木鳴完成了復仇,一定會在小姐面前自刎。”
過了好一會兒,百里芸道:“我知道了,你先起來吧,我心裏自有打算。”
她現在腦子裏混亂不堪,就像被人一個又一個拳頭給打蒙了。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爲何復仇,又會像誰尋仇,但能讓一個女子就算丟了清白丟了顏面也要頑強的活下去的仇恨,一定是永生難忘的。
她心裏有些懊惱,她腦子裏沒有關於木鳴的一點印象,更別說什麼時候將她派去跟蹤十三皇子。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件事應該是她出事前決定的,又或者說,是另外一個“她”。
“這些日子你先回去休息,不,我待會給你些銀子,你再替自己找個地方。”
今天的事絕對會傳出去,也就是說,十三皇子絕對會知道木鳴背後的人就是她。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彎腰將木鳴扶了起來,從懷裏掏出帕子替她擦乾眼淚:“以後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給我說。”
“小姐的給予的木鳴的恩德,木鳴至死也會記在心裏。”
看着目光越來越堅定的木鳴,百里芸心裏也長嘆一口氣。
“先離開這裏吧。”
兩人剛走至巷子口準備上馬車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百里芸偏頭一瞧,原來是個熟面孔。
“上官小姐,我家主子有請。”陳鋒翻身下馬,幾步上前,給百里芸行禮。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大事,我家主子有些話想和上官小姐談談。”
百里芸皺着一張臉,表情有些不太樂意。
今日出門鐵定沒看黃曆,怎麼事情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
“我能拒絕嗎?”
“這…….靖言公子也在。”
原來是這樣,百里芸心裏明瞭,她這剛在宮裏說起別人,還沒回到相府,人就已經知道了。
“行吧。我去。”百里芸答應着:“你帶路。”
她又讓車伕重新招了一輛馬車,讓木鳴先離開,親眼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後,百里芸才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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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個地方,百里芸從車上跳了下來,輕車熟路地上了閣樓。
走到第二樓剛想轉彎的時候,陳鋒突然叫住了她,“在這邊,上官小姐。”
百里芸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這分明就是一面掛着燈籠的牆,沒有門也沒有窗,這是想讓她往哪裏走?
“篤篤篤。”
陳鋒敲了敲牆壁。
“進來。”
裏面有聲音傳來,陳鋒推開了門,裏面的寬敞格局落入了百里芸的眼裏。
沒想到這地方這面牆背後還真的有房間,她上次來完全沒有注意到。
“上官小姐,這裏。”
順着人聲尋去,百里芸瞧見了坐在桌邊的兩人,外加一個站在窗邊幾乎整個上半身都在外面的男子。
邢衍易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擡腳走了過去,自顧自的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聽說,宮裏出事了?”邢衍易笑嘻嘻地問她。
“是哦,”百里芸答應着,將一杯茶咕嚕咕嚕全倒進嘴裏:“一不小心還將二少拉進來了。”
邢衍易沒說話了,看好戲的目光在百里芸和南靖言兩人身上往返。
“不小心?”南靖言冷哼一聲,這女人鬼點子倒是多。
什麼叫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自己的妻子與其他的男人勾結在一起?什麼靜安王妃讓他給未來的兒媳帶話?簡直亂七八糟。
“……..”百里芸沉默了片刻,隨即反駁道。
“我說二少,我要是出事了你很開心嗎?還是說,你挺樂意未來的妻子被人誣陷被人欺負?”
南靖言一臉冷意地看着她,一雙眼眸毫無感情。
百里芸被看得心裏有些慌,她忍不住偏了偏頭,問向其他兩個人:“我說他平時都是這麼冷的嗎?你們和他說話難道都沒感到費勁嗎?”
她就奇怪了,這個男人的性子簡直又冰冷又古怪,她明明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卻每次都被他“特別關照”。
她話還沒說完,站在窗前的男子突然笑了起來,轉過身想說些什麼,卻硬生生地將話語卡在了喉嚨裏:“哈哈….原來不是我一人……咳咳….你….”
百里芸也傻眼了….她倒是忘了還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