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狼胥 >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五十三章 夜皛到來
    “行。此事我應了,回頭讓大壯把纛旗交給你。此戰看你表現,行,日後你也跟着我練武,不行,那就消了心思,做好你擅長的。”凌沺思量一下,點了頭道。

    有爭高之心不是壞事,而且他也得給他們機會。不過能不能把握住,那就看他自己了。

    “不過在此之前,自領軍杖三十,再暫記五十戰後再說。機會我會給每個人,軍中也自有規制和打算,但此例不能開,若人人來找我自薦,豈非笑話。此番應你,就算對你此前建議的功勞了。”凌沺隨即再道。

    軍中一應賞罰,現在皆有完善的制度,升遷任免,每年都有的考績和比武等等諸多舉措,也都商議定下,豈能輕改。

    這種自薦之風,更是不能助長,雖然是親軍,他一個人說的算,但這不是百人十人,而是數千過萬,豈是能恣意胡來的。

    “是!屬下明白。”李砧應道一聲,眼中既有喜意,也有無奈的苦色。

    他們這位葉護的性子還真難琢磨,這下要遭大罪嘍,三十軍杖落下,過幾天還得騎馬趕路,要命啊!

    不過,騎馬,嘿嘿,葉護爲了身邊親隨和扛纛之人,能跟上小青的速度,可都給了好馬,都是朵顏大會獎的良駒,這纔是真的給他的獎賞啊!

    李砧想及,開心不已。

    “去去,玩兒蛋去,別跟這兒傻樂。”凌沺鬱悶的擺擺手,把他攆了出去。

    十二匹良駒,沒剩啥了啊,都是錢啊!

    可不給他們還不行,小青一跑起來就撒歡,一般的馬早就被落開了,還談個屁的不離左右,將士們跟着纛旗走,纛旗怕是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葉護,城外有人請求入城,說是您麾下千夫長,叫夜皛,還有一千餘輕騎。”

    很快凌沺就顧不上心疼了,有守城百夫長匆匆而來,稟報道。

    “阿姑羅,你去帶他們進來,讓夜皛來見我,將士們給安排好駐地歇息,傳達軍紀給他們知道。”凌沺對唐阿姑羅道。

    “得,那我長話短說。”唐阿姑羅應下,再道:“逸安挑出來那些高手,你抽時間去自己看看,有幾個強人,我管不了。”

    他的千人隊也已經補足,訓練了幾天,倒是還好。但是凌沺把黃寧挑出來的幾百高手,也給他一併訓練,就出了問題,有些人不服管,他還打不過制不住,凌沺還是自己管管去吧。

    他留下來也就是要和凌沺說這事的,現在簡單說完,他就不管了,還是去接夜皛他們去吧。

    畢竟這裏除了凌沺,也就恩佐和靳歡認識夜皛,外加他個打過幾回照面的,那倆還沒回城呢。

    扇扇倒也認識,還更熟,可那丫頭自找的,跟吳犇和田百斤一邊鬥嘴掐架,一邊砍柴呢,而且也不合適。

    所以只能他去接了。

    想報個名就進城,那是不可能的。

    ……

    ……

    臨近青凌郡北部地域,大璟太子呂思明一行五千輕騎,在林邊暫歇。

    前幾日還油光錚亮富態白胖的太子殿下,此時是眼神萎靡,神色疲乏,坐着都不舒服,不時站起來撩撩衣袍看看,向下吹吹風,好讓傷藥乾的快一些。

    他是會騎馬不假,可卻從未長時間騎馬奔行急趕,再加上細皮嫩肉的,雙腿磨得破皮流血,疼痛難忍,可謂遭了大罪了。

    他的長子呂羨,倒是比他強些,自幼好武,時常遠行狩獵,神色比他輕鬆太多。

    現在正給他烤了些喫食拿來,扶他坐下後,輕聲問道:“父王,您何苦呢,咱們不爭不就行了嗎。”

    “父皇繼位三十多年,我就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被多少人視爲眼中釘,哪裏是說不爭就能行的。”呂思明輕輕搖頭,語帶嗟嘆。

    “燕國公等人素來跋扈恣意,現在聖上重用他們,以分世家權柄,可他們日後得勢也未必就比世家好到哪去,父王何必與他們牽扯,還不惜日夜兼程,遠行此地。”呂羨語帶不滿和不解,不是對他父王,而是對夏侯灼等人。

    夏侯明林連他都揍過,忒放肆狂妄!

    而且他不只是因爲個人私怨,而是從心底就不覺得阡陌崖一衆若是權勢再盛,會有什麼好作用,也不想跟他們有什麼牽扯。

    甚至他也不覺得,世家門閥有什麼不好。

    更好的學識,更深的底蘊,更有計劃的辦事能力培養,這都是世家子弟的優勢和長處。

    而且除了少數一些人,大多數世家出身之人,都是謹禮嚴己的。

    而阡陌崖一衆,武人匹夫得勢,諸多時候行事無矩無忌,頗爲狂悖。

    寒門子弟也是一樣,諸多寒門官員,一朝得勢,便貪斂無度,肆無忌憚。

    且辦事效率和能力等等,都還得慢慢歷練培養,需要的時間更長,最後真能擔當大任,或爲國爲民戮力竭心之人並不多。

    “你不懂。”呂思明搖搖頭,再道:“世家的根本問題,不是他們家族有多少紈絝多少不忠多少罪惡之輩,而是他們以家族爲最先的心思,在他們眼裏家族遠比國事更大,他們早已習慣了,皇帝天天換,世家長永存的看法。反正不管歷朝歷代,誰爲皇帝皇族,都得依仗他們。這不對!”

    “僅以燕州之事看,其實便可以看個明白。他們在蔑視法度,欺壓良善,可一旦燕州百姓過不下去,他們反了的時候,受累的反而是我呂氏皇族,百姓們會推倒沒有給他們公平的朝廷,而那時這些世家只需要出錢出糧,甚至出人出力,表達他們的所謂善意和恩惠或者擁立,他們家族之人曾爲之惡,就會被很多人忘記,反而受到擁戴和感激,所有的惡果將由我們呂氏皇族來承擔。”呂思明再道,給兒子上課。

    不能說他兒子的看法是錯的,反而這是事實。

    可在此之上,是皇族和世家的對立,並不有什麼善惡對錯之分,只是一場各自爲己的博弈。

    皇族收權在手,以真正統掌天下,爲善爲惡,結果甜苦,都應是他們自己來決定,而不是爲別人背鍋。

    世家則致力鉗制皇權,以壯大己身,家族萬世永興爲先,不讓自己成爲可以任人魚肉之輩。

    人生而千姿萬態,無有一人是與他人一模一樣,良莠不齊本就正常,一家人的百年千年之積累努力,豈是少數惡人不良,就可以全部掩蓋的。

    這在他們看來,更是不公平。

    所以他們怎麼可能,將自己手中權柄實力拱手讓出,讓那一人一家可以輕言決定的。

    便是這國、這天下山河,也有他們的努力和耕耘,他們又如何不能有參定之權。

    “而今也非是父王要拉攏燕國公等人,而是要倚仗他們。大璟山河之內,我可以靠攏尋得支持的已經沒有多少強援。燕國公等人有無我的拉攏沒多大關係,他們而今已是大璟軍中權勢最盛之人,民間百姓稱讚敬佩之人更多。可我,只是一個隨時可廢的太子,我有何能去拉攏他們。此時他們願意跟我走到一處,或者說給出這一個拉近關係的契機,已經很給我面子了。”呂思明再道,隨即長嘆一聲:

    “而且以夏侯灼此人之老道深謀,此事不會不請示父皇準允,父皇這是在把我也當成一把砍在世家頭上的刀了。”

    “也是給父王穩定儲位的力量。”呂羨接言道。

    “或許吧。福禍一念,結果如何得到以後才能知曉究竟。此間卻是沒有什麼猶豫的必要,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呂思明卻是目光深邃,如此言道。

    縱使呂羨投來不解的目光,他也再並未多說什麼。

    ……

    ……

    “三白,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夜皛很快來到凌沺所在,見了禮後,凌沺笑問道,讓他愣了一下。

    “葉護啊,咱能換個稱呼麼,我有字的。”夜皛無語道,沒成想自己繞一大圈再回來,還多了個名字。

    “這麼稱呼,顯得親近不是,別在意嘛,多個諢號了唄。”凌沺接着笑道。

    “行吧,您老大,您說了算。”夜皛無奈應下,隨即看凌沺一直看着他,纔想起來凌沺問他的事,忙回道:“您去信朔北之前,就有人以齊國公的名義,給我們來過信,所以一直都在準備着。後來汗王還親自派人,讓我帶人早些過來,並傳信奈古部,爲我們準備換乘戰馬,我們就晝夜不停地趕了過來,比預計快了不少。”

    “他們都是妖怪麼!”凌沺聞言打個寒顫,覺得自己後背盡是涼風。

    什麼事都被人預料在前的感覺,其實一點都不好!

    “看看這個。”凌沺把老煙兒給他的鷹信,遞給夜皛,讓他了解下現狀,人都來了,他自是不會只留下親兵將士,把夜皛攆走,該讓他知曉詳情。

    “從這裏走,最多七天,就可以趕到緱山城,而且不用也不能帶戰馬,動靜太大。”夜皛看完之後,眼睛也是一眯,不過隨即指向地圖,手指畫出一條路線來,對凌沺建議道。

    “嗯。那就這條路線了。”夜皛所指路線和李具不謀而合,這堅定了凌沺選擇此路行軍的決心。

    兩個熟知軍事的人,不謀而合選擇同一條路線,怎麼都比他這個連粗通都算不得的人,自己瞎琢磨的強。

    而且,他也發現夜皛的敏銳和果斷,還要更勝李具一些,也許是性格原因,也許只是因爲夜皛在他面前更放的開些。

    但無論如何,他都明確了一點,這夜皛不能放回去了,得留在身邊,這是急需的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