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蠻山城急信。箕羅近十萬大軍,正猛攻蠻山城,胡蠻軻城主請您發兵馳援。”副將普克慶嶴,也是普克嶽的弟弟,急忙找到在山頂的普克嶽,稟報道。
“不去。”此時藉助地勢,沒有鷹信,他也能看見蠻山城附近的煙塵,尤其是那燃燒新木的濃煙。
但其則仍舊沒有發兵的打算,蠻山城失與不失不在他考慮之內,他將謹守蘇溫錄野之命,等在這裏,有西進敵軍出現後,再掩殺在後。
“大哥!”普克慶嶴急聲喊道一聲,隨即再道:“蠻山城若是失守,我們便少了一條退路,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蘇溫錄允戰敗,逃出不足兩萬人,其中還有一萬多四散無蹤,回營不過七千人左右。伯廓臺兩輩三人,盡皆戰死,三萬輕騎戰死一萬多,被俘近萬,只有些許遊散斥候來的及逃了出來。逯山城被團團圍住,周圍大小城池接連被下。此等情況之下,我對這一戰結果極不看好。但在中軍戰敗之前,我不會違令行事,以免再遭埋伏。而且我們的後路,也不在蠻山城。”普克嶽結合昨日接到信報言道自己的看法,隨即伸手向東北一指。
“韋吉?”普克慶嶴蹙眉道。
“嗯。這場戰爭開始之後,我就派人去了韋吉東部各部落打點,他們跟賀兀般博關係不睦,非常願意跟咱們合作。若緱山真的不存,或者此間戰敗,咱們就從這裏直接去往韋吉東部,沿途城民盡皆裹挾走,足夠爲我們壯大的根基了。”普克嶽點點頭再道。
從這裏往北不遠就是他們在緱山的根基所在,在那裏他們的話,比任何人都有用。
“那家小妻兒怎麼辦!”普克慶嶴急忙問道,他大哥的狠辣無情,他是知道的,當下有些擔憂。
“中軍一旦兵敗,皇都裏會有人接應他們離開,在墨江下游跟我們匯合。”普克嶽淡淡道,瞥了弟弟一眼。
“你那些姬妾不會帶,你該收收心了,不要只知美色。晏厥氏當年能在緱山地域稱王,我普克氏如何不能效仿,你我兄弟同心戮力,大可再去北方建立基業。屆時墨江天險橫貫,便是璟國比現在更強盛,也奈何不得我們。”普克嶽靜立山尖,語氣澎湃。
卻不知普克慶嶴,怨恨的看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去,深埋於心,不表露分毫,只是低聲應了一下。
而不管他們兄弟各自何想,燕林卻是等的百無聊賴。
燒燬青牛谷一帶以後,他曾派斥候暗中跟隨敵軍前來查探斥候回返,知道普克嶽一衆藏身何處。
斥候嘛,燕林等人都在夏侯灼的影響下,認爲需要不錯的戰鬥能力不假,但更該重在會隱蔽自己,能不被敵人發現。
而且做的還都挺好,在訓練斥候這一點上,無論羅憲、夏侯明林、燕林,都很有幾下子,也皆在各自戰場,於此一點上佔據上風。
燕林也因此,沒有回青牛谷藏兵,而是來到了蠻山城西十里左右的一個山谷,想設伏普克嶽所部。
但是久等之下,普克嶽所部也毫無動靜,這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大人,還等麼?”箕羅將領萬祿,再次接到前方斥候回信,得知敵軍仍按兵不動,甚至一點變化都沒有,頓時苦笑問道。
“不等了。去蠻山城,助成大將軍破城。”燕林長吐口氣道,有些鬱悶。
明林那邊露了臉,二叔的弟子也露了臉,九叔養大的傢伙也露了臉,咋到他這兒就卡住了呢!
其今年也不過二十九歲,也是心高氣傲的很,也想建立自己的赫赫聲名,而且武藝頭腦,便是夏侯灼也稱讚不已,只是一直謹遵師命,在外忙碌歷練。
兩年前更是接到御旨,祕密受命出使箕羅,收箕羅爲大璟藩屬,接受大璟教化。
而今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終於熬出來了頭,想着沙場一展雄風,回朝以後也更煊赫一些,在中原也混個鼎鼎大名,最起碼這場大戰中也要有他濃重一筆在內。
可咋就遇上個縮在殼裏的呢!
“咱們何不直接攻過去,蠻山城那邊都是您訓練出來的精銳,奪城應該無憂,也用不上咱們。”萬祿再道一句,建議道。
“有病啊!他們步卒據守山上,咱們騎兵去進攻?沒特娘上山,就被人射成馬蜂窩,砸成肉餡了。”燕林橫了他一眼,氣惱道。
雖然他想建功名,但還不想作死。
“整軍出發。”隨即燕林輕踹了他一腳,翻身上馬,帶着一萬輕騎直奔蠻山城西城。
其後萬祿帶着萬名輕騎,不斷向城頭遊射箭矢擾敵。
東城廝殺激烈之下,西城方向之前又並未發現敵軍,當下守備雖不是盡皆調走,仍留有守軍。
但比之東城的那般密集,就顯得很有些空虛了,萬餘輕騎散射之下,頓時壓制的西城頭兩側敵軍,不敢冒頭。
而此時燕林躍馬而起,然後空中再踩踏馬背借力,一躍抓住自己擲出銀槍槍桿,來了個大回環之後,把自己扔到了城牆上,扳住城垛子,靈狐一般竄了上去,腰間長劍出鞘,便是三名守軍咽喉出現一條長長血線,倒地斃命。
隨即其身影不止,靈活的穿行在城頭守軍之間,殺透了過去,從城內躍下。
“你奶個腿啊!”燕林破口大罵一聲,然後連忙奔逃離開原地。
堵滿大石塊,封的嚴嚴實實的城門洞子,彷彿在他身後,發出無情的嘲笑。
若是凌沺在此,怕是會問問他,是不是自己有本獨特的黃曆,上面寫着今日諸事不宜。
但其武藝是真真強絕,身法也是一樣頂尖,縱身在一個屋頂借力的同時,居然伸手抓住迎面幾根箭矢,既解了自己之危,還回擲而出,殺掉幾名敵軍。
然後其一躍再回城牆之上,長劍寫意揮斬而出,無有一合之敵,一路往北城牆那邊殺去。
身後城外輕騎箭矢不絕,幫他壓制阻敵,保其身後安全。
“隨我迎敵!”胡蠻軻恩的長子,奉命就守在北城牆,當下也沒法請示父親,只能自己拎刀率隊迎了過去。
“哈哈!胡蠻軻恩,你已經敗了!”他這一動不要緊,登時牽扯不少北城牆守軍跟隨往西,成言意見狀大笑一聲,尋機逼開胡蠻軻恩,連殺十數敵軍,搶上北城牆,一路往西殺去,不再與胡蠻軻恩鏖戰,只是回身抵擋其攻勢,連連向西退去。
而他們兩人一個往前衝,一個在後追,直接導致這東、北兩城牆交互之處的兩軍將士一同西移不少,陣列皆有些稀薄了。
箕羅將領金允燮,當即從成言意方纔與胡蠻軻恩交戰之處,率領棄了弩的萬餘弩手持刀殺上城頭,與胡蠻軻恩身後的守軍殺成一團。
“我看你能堅持多久!”胡蠻軻恩不顧身後,又是一刀斬開成言意戰甲,在其胸口再添一道傷。
至此短短片刻間,兩軍交戰的城牆面積雖然更大了,登城的箕羅軍也更多,但是成言意卻是已經負傷五處。
一邊斬殺守軍向前,一邊抵擋武藝相差無幾的胡蠻軻恩,屬實有些難爲他了。
要不是成大將軍雄壯的身軀下,有極爲靈活的腳步,怕是已經跪了。
“你看那邊。”成言意挑眉,顯示一下對方居然會大璟雅言的驚訝,然後向北示意。
“雕蟲小技,我豈會上當。”胡蠻軻恩嗤笑一聲,不屑道,只以爲成言意是在詐他,不僅沒轉頭,反而極爲兇猛的一刀砍下。
可馬上他就變了神色,一蓬箭雨從須蒙峯山腳射了過來,成言意身後的蠻山城守軍,登時倒落一片。
原來是箕羅軍落於最後的一萬弓手,見城頭無隙插手,也沒多少敵軍與他們弓矢對戰,全被吸引在了城牆兩軍鏖戰處,在統將帶領下,直接沿着己方將士背後的山體繞了過來,向北城牆守軍攢射箭矢殺敵。
隨着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箭雨也愈發密集。
“我想你也不願看見城破被屠的場面吧。下令放棄抵抗,我便放過城內所有人,甚至可以舉薦你入軍爲將。倘若再負隅頑抗,城破之時雞犬不留!”成言意眼睛一轉,趁着其愣神片刻之際,把自己身後剩餘的守軍都殺了,隨即瞪眼冷喝道。
“繳械不殺!”見其面顯一絲糾結,成言意再高聲暴吼一句。
“繳械不殺!”萬康聞言,用緱山話大喊一聲,衆箕羅軍將士也是隨之暴喝。
這些簡單用語,來之前,燕林是讓所有將士都學會了的。
“讓你的人讓開,我的人會退到城下,一日之內給我夏侯灼的許諾,我獻城歸降。”胡蠻軻恩眺望了一眼西北方向,沉聲言道,長刀不再斬出,僅做守勢對向成言意。
兩軍廝殺自此稍緩,更多的地方轉爲對峙,看向兩人方向,只有一些將士殺紅了眼,一時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