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狼胥 >第七十六章 孤戰皇城
    “老十三,你沒事吧?”刑五嶽迎上凌沺,輕聲問道。

    別人不敢靠近,他還是敢的,即便凌沺發瘋,他也能支撐一陣。

    “沒事。”凌沺搖搖頭,再道:“大哥,讓人謹守三面城牆,不要入城內,等韓馥渠率部過來再說。另外讓五百好手,遊弋在外,時刻注意周圍情況,現在開始所有試圖逃出城者,一律斬殺,之前的不用管。”

    凌沺的神色疲憊、木訥,但腦子還清醒,當即做出更合理的安排。

    他們只有五千人,分守三面城牆,再入城面對緱山城數十萬居民,而且是陷入絕境的居民,還是力有不逮,危險了些。

    說完他也沒管其他人的反應,拖着兩把劍自己徑直往城內走去。

    緱山城最大的兩條闊路,一橫貫城中,連通東西兩城門,一縱穿南北,從南城門直抵皇城門口,兩者十字交互。

    凌沺由西向東走着,在交互處左轉北行。

    一路上亂糟糟的緱山居民不少,看見整個人似乎都被鮮血覆蓋、浸透的凌沺,戰戰兢兢的躲在一邊,或者直接扔下東西往反方向玩了命的逃跑。

    凌沺對此一無所察般,仍舊徑直前行。

    除非有人妄圖攻擊他,或者手裏拎着刀槍棍棒等物,纔會遭到他無情的一劍。

    片刻之後,臨近的緱山百姓放下了自己手裏的所有東西,要麼縮在牆邊要麼躲在屋內,實在沒地方藏的,趴在地上抱着腦袋,腿還不自禁的打着哆嗦。

    現在別說收拾東西了,他們連動都不敢動。

    因爲在他們眼裏,眼前的凌沺已然不是個人,而是一尊九幽深處行來的殺神,讓人痛恨、懼怕,卻又不可阻擋、無法反抗。

    一人兇威壓一城,說來有些玄幻不可信,卻又這麼真實的發生在此刻。

    或許他們剋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懼和無力,就會發現凌沺也不過強弩之末。

    可他們而今沒人有這個勇氣。

    哪怕凌沺現在只能再殺百人、十人,他們也不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更何況,在他們眼中,凌沺殺人似乎一點力氣都不費,好似一個人兩把劍,就能屠光這滿城一樣。

    “開城,棄甲,投降。”凌沺來到皇城外,冷冷喝出這三個詞、六個字。

    緱山城三座城牆沒了守軍,皇城和宮城還是有一些的,不多,只一兩千人。

    正常本應最少有一萬,但被蘇溫錄野清理了一次,剩餘全部編入大軍,去了寧北原。

    而今這一兩千則是蘇溫錄家的私兵,留下給他看着這座皇城內的一切的。

    本是打算勝了寧北原一戰,再回來恢復一應建制的,卻已然沒了機會。

    “阿彌陀佛!施主凶煞過甚,還是早些罷手吧,免生塗炭,少造殺業。”一個身着白色僧衣的和尚,手持禪杖,立身緱山皇城城樓上,滿臉肅色。

    雖不着片甲,但此間戍守緱山皇宮將士,是歸其統領的,他是蘇溫錄家大客卿,也是蘇溫錄野最信任的人之一。

    其人一直守在這皇城之中,與城內各方守軍並無交集,是以仍不知蘇溫錄野已死之事,仍打算死守皇城不失。

    “兇你娘個腿兒!開城投降,不然屠盡此城!”凌沺一身殺意沖霄,眼睛又有些赤紅起來,暴戾之色再現。

    別忘了,當年若沒有個和尚的一句話,凌沺也不至於被放逐溪水中,自生自滅。

    對和尚他可是半點兒好感也無。

    是以話是再廢了一句,但並沒有再等待,猛一踏地,越過兩丈寬護城河,直奔城門殺去。

    “放箭!”那和尚一看,當即下令,一蓬蓬密集的箭矢攢射向凌沺周身。

    凌沺此時只有殺心,並無懼意,雙劍身周旋起劍花,腳下踏地如雷,極速前奔。

    叮噹作響之間,一支支羽箭被凌沺斬開,擋到一邊。

    但箭雨密集,哪能盡數擋住,便是因爲急奔身形難以鎖定,所臨箭矢並非全部,不多時卻也是連中三箭,大腿、左肩、右臂各一。

    可其渾然未覺一樣,墨舞劍擲向城門上方插入,長身而起在上面一個借力,便是手持狼毫劍,當頭向和尚刺去。

    “放箭!!”刑五嶽焦急的大吼聲從身後傳來,五百輕騎將手中箭矢拋向城頭,壓制敵軍箭矢,給凌沺減輕壓力。

    “死!”

    和尚也是高手,緱山排名第二,僅次於寒元佑,而且相差不遠。

    當即其禪杖旋刺而出,是打算既要破了凌沺劍勢,還要將之砸下城頭,碎其胸腹。

    卻見此時凌沺一腳踹出,側踢在禪杖之上,身形偏向右側,同時不顧疼痛,抽出肩頭箭矢,甩擲而出襲向和尚面門。

    箭矢疾若閃光,和尚當即後仰,一個鐵板橋將之避開,同時左腳上踢,正踢在凌沺手腕上,使其緊接着的一劍不能建功。

    隨即和尚凌空倒翻,再踢兩腳逼退凌沺,重新落地後,腳尖一點復又再進,一杆熟銅禪杖當頭砸落。

    說時遲那時快,凌沺架劍再進,一個滑步欺進和尚身前兩尺。

    不過和尚氣力十足,這一禪杖,竟是砸的凌沺差點兒單膝跪地,只能勉力支撐,無法再進。

    但角力之中,和尚也只能死命下壓禪杖,不能再有其他表現,兩人直接僵持起來。

    少許,和尚突覺手上相持力道先是一弱,然後電閃間猛然再增,一個強悍的短促爆發之力,將他禪杖頂起尺餘。

    與此同時,凌沺左腳腳跟外旋,腳尖狂暴發力,精製皮靴都被碾碎,身體瞬間向右前斜進,一劍劃在和尚腰間,嵌入三寸。

    然而其並未就此殺向他地,而是反手長劍回刺,短瞬連刺一十三劍,命中和尚處處要害,徹底斷其生機。

    “沒事吧!”刑五嶽這時也躍上城頭,扶住踉蹌的凌沺,焦急且自責的問道。

    他們是他娘來幫凌沺的,現在這是幫了個什麼!

    刑五嶽心中自責不已,懊惱非常。

    “我沒事,不用扶我,我還得接着殺!”凌沺轉頭一笑,然後掙脫刑五嶽的攙扶,仗劍殺向一旁敵軍。

    “都不用管!待我屠了此城!”凌沺放聲一笑,手中劍勢更急數分。

    此時不是他想逞強,而是他必須繼續殺下去,坐實他這舉城難敵的聲勢,殺破此城緱山人最後一點膽量!

    一個人追着千人殺的場面,再次出現在白旺年等人眼中。

    “大哥,我錯了!”上到皇城城頭的白旺年,臉上還帶着個大紅掌印,那是他拉着刑五嶽,被其一巴掌抽的。

    “哼!我沒你這般兄弟。”刑五嶽冷然道,自顧踏步向前,死死跟在凌沺身後數步,凌沺進一步他便跟一步,長刀緊攥在手中,隨時準備接應凌沺。

    “死!”凌沺旋斬一劍,拋飛敵首八顆,暴喝一聲,立在原地仗劍長立。

    而他身前已無敵軍,盡皆丟盔棄甲而逃,有些慌不擇路的,甚至直接從城牆上跳下,摔斷了胳膊腿,盡皆被城下輕騎制住。

    “緱山已滅!揚我大璟戰旗!”凌沺手中狼毫劍猛然摜入城頭,直沒劍尾。

    這一吼,只是告知那沒牙的老頭兒。

    “現在可以扶一下了,快站不住了。”凌沺衝着刑五嶽呲牙一笑,隨即就要軟倒在地。

    “二哥揹你!二哥特麼不是玩意!”白旺年比刑五嶽更快的竄到凌沺身邊,厚實的肩膀將他抗住,然後啪啪就是給自己幾個大嘴巴。

    “屬下失職!請葉護責罰!”吳犇、夏白鷹幾人也是當即趕過來,單膝跪地,滿面愧色。

    尤其是吳犇,大嘴巴子啪啪往臉上呼,嘴角盡是血跡,也尤自不停。

    “你們下城有功,哪裏有罪,都起來吧。”凌沺淡淡搖搖頭,也掙脫了白旺年的攙扶,勉強走了幾步,來到刑五嶽身前,按在他肩膀上站直。

    “唉!”刑五嶽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化爲一聲長嘆,攙住凌沺,向城下走去。

    很多時候,只是一步退卻,心間便已是有鴻溝存在,說什麼都是徒勞。

    “把戰旗掛上,通知大將軍緱山城已下。另外,佈告全城,一應人等各自歸家,不得外出一步,違者,死。一個時辰後,不在自己家中者,死。”走出幾步,凌沺轉頭對夏白鷹等人下令道。

    夏白鷹滿臉蒼白的離開城頭,去傳令全城,而吳犇則是頹然跌倒在地。

    “我知道自己剛纔什麼樣子,但這不是他們道個歉,我就能跟之前待他們一樣的。”凌沺突然對刑五嶽說道。

    “大哥明白。”刑五嶽抓着他手臂的手,緊了緊,嘆聲點頭道,眼中仍有愧色。

    胡綽去信朔北,就是怕凌沺身邊都是新募之兵,一旦有什麼變故,會無人可用、可依。

    可他們來了,又有何用?哪裏幫上他半點,跟其他人有何分別!

    “想胡綽了,等這裏完事兒了,我跟大大爺請命,不待了。”凌沺接着說道。

    除了死了的老頭兒,已經不在青山縣的大叔,或許也就小胡綽不會在意任何樣子的自己吧。

    哦,還有恩佐胖子,那傢伙是個攆不走的,當初哪怕明知是惹不起的雍虞業離,也仍然會站在他身前。

    雖然是給人道歉。

    想着想着,凌沺昏迷了過去,整個人軟趴趴的,彷彿沒了一絲力氣。

    “白老二!把全城的大夫給我找來!快!”刑五嶽連忙大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