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狼胥 >第一百零二章 賜婚刑五嶽
    “陪我出去走走。”雍虞羅染話說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

    直到此時,凌沺才真覺得老汗王恐將不久於人世了。

    他竟是連從金椅上站起來,這個動作,都顯得極爲緩慢和喫力。

    “一位王者,哪怕是垂暮將死,也不能失了氣度。”凌沺想要攙扶一下,雍虞羅染卻是擺手道。

    隨即就在凌沺的目光中,闊步向前,儘管很慢,但仍有龍行虎步之姿,讓人會下意識忽略他的步伐,其實緩慢之極。

    只是他真的已經走不了太遠,僅是帶着凌沺,在王帳周圍走了走,看了看。

    期間老汗王給他講了很多故事,有關那座王帳,有關那王帳周圍的一座座府邸。

    潔白如新的座座大帳下,其實都滿是鮮血的殷紅,短則數年,多則十數年、數十年,這裏的一頂頂大帳,就會換上一批主人。

    能夠世代傳承至今的,竟是沒有一座。

    隨後老汗王,向着斑吉特勤,也就是老沫罕李的住處走去。

    “參見陛下、朔北葉護。”

    盯着他們動向的不止一個兩個,老沫罕李家也是一樣。

    他們來到老沫罕李家時,他已經帶着家小等在了門口。

    “老傢伙,你身子骨倒是硬朗。”雍虞羅染伸手托起他,朗笑一聲。

    他們其實同齡,雍虞羅染登上汗王位的途中,老沫罕李甚至多次以自身醫術救過他的命,彼此之間以往是私交極好的。

    “身子骨硬朗也沒用,沒準就哪天心氣鬱結,直接死了。”老沫罕李卻是笑不出來。

    他雖然對雍虞羅染有敬、有畏,但幾次三番的因爲女兒之事,滿腹怨氣,也不至於仍一點兒都不敢表露。

    雖然雍虞只胡之前已經登門拜訪過,也說了些致歉和其他的話,但他這股氣可遠沒有消。

    “好好活着吧,真想給孤作伴不成。”雍虞羅染笑道。

    沫罕李一家,卻是笑不出來,身上唰的出了一身冷汗的倒是一堆。

    但不包括老沫罕李,這老頭兒,似是打算捨得一身剮的樣兒了,再道:“作伴就作伴,活了這麼大歲數,也不虧了。”

    “哈哈哈!這纔是我認識的沫罕李,這些年卻是久違了啊。”雍虞羅染不以爲杵,反而笑的極爲歡暢,還拍了老沫罕李肩膀幾下,更是轉變了自稱。

    “唉!活了這好幾十年,卻窩囊了半數,連帶着一幫兒女都盡是窩囊樣,真特娘白活!”老沫罕李再道,同時引雍虞羅染和凌沺入內。

    “我這不就來幫你了麼。”雍虞羅染笑道,卻是看了眼凌沺,讓凌沺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什麼意思?”老沫罕李也有些不明所以,看看他們倆,不知道玩的哪出。

    “你們各自回帳吧。”雍虞羅染對老沫罕李一衆子孫說道。

    隨即只他們三人,來到老沫罕李帳內,雍虞羅染再道:“你家小女兒到了出閣年齡了吧,把她嫁給沺兒爲側如何。”

    此言一出,那是把倆人都說愣了。

    隨即凌沺連忙擺手,先對老沫罕李道:“斑吉特勤,先說好啊,我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然後再對雍虞羅染道:“陛下啊,這真不行,我有胡綽一人就夠了,決計不會再娶任何人的。”

    喫瓜喫自己身上來了,凌沺鬱悶的直翻白眼。

    “此事絕無可能。陛下這不是在幫我,實在折辱!”老沫罕李也是直接拒絕,態度強硬,面色羞憤。

    荼嵐其實與中原一樣,男子皆只有一妻,但可以多妾,只不過也有數量限制。

    唯獨衆葉護、特勤和汗王是特例,尤以後者爲最。

    葉護和特勤呢,在荼嵐可以當做親王和郡王來看待,是沒有毛病的,他們可以有正妃和側妃。

    可嚴格來說,這個側妃,也不是第二個妻子,而是地位高貴太多的妾。

    而能真的娶倆妻子的,只有汗王、可汗和王儲。

    最開始,便是汗王、可汗都沒有這個特例,更別說王儲了。

    還是七八百年前,一位克木祿部的年輕可汗,爲了能登上可汗位,便各自向荼莫爾部和奈古部求娶一女爲妻,打破了舊例。

    而且還是因爲此人,沒信心能得到這兩部的支持,所以遣使同時向兩部提請,本想有一個能成都行,卻沒想到兩部都答應了下來。

    於是此人先爲克木祿王儲,再爲克木祿可汗,隨後稱霸草原,加冕汗王尊位,號令整個荼嵐。

    這兩位皆出身高貴的妻子,也一直並立而存,不分高下尊卑,皆爲王后。

    如此,就有了這麼個特例流傳下來,後來有與他國和親時,也多番沿用。

    但也只有必定會承襲汗位和汗王位的王儲纔可以,其他葉護雖也有承繼資格,卻在此事上,不能等同。

    “你先旁邊待着,別說話。”雍虞羅染先對凌沺指了指一旁座位,讓他老實坐下,再對老沫罕李道:“家族存亡面前,也這麼絕對麼。”

    “蒲浜獵場一事,究竟如何,許柔該和你說過了。你這個長女啊,有些小智慧,但殊不知正是如此,纔會害了她自己和整個斑吉部。雙後雖有舊例可依,但細數這些舊例,哪一個不是爭鬥不斷,殘酷之極。”

    “以退爲進看似巧妙,實則愚蠢。若就此罷手,沒有威脅,文彰自不會如何,她的所求遠不止在此。強爭下去,你們家真的是有大璟支撐在後的文彰對手?便是不說大璟,他一個朔北部,就能將你們滅上千百遍。”

    雍虞羅染說着,又指向凌沺,讓得凌沺再次發愣。

    這不都是隱祕存在的事嗎?即便人盡皆知,也該是心照不宣的狀態吧。就這麼攤開來說,真的好麼?

    “還不都是陛下成全。”老沫罕李直接沒好氣道,鬱郁憤憤的。

    “這麼說倒也沒錯,但我終究不想太對不起你。”雍虞羅染再道:“把你小女兒嫁給他,哪怕改變不了太多,也可保你家上下人等無恙。”

    讓老沫罕李勸說沫罕李許柔不再爭,其實是最簡單的。

    但雍虞羅染知道,一個人心中的想法,是不會被打壓下去的,能打壓下去也只是一時,過後反而會更強烈的爆發出來。

    與其去制止,不如給老沫罕李一個保命、保家族的後路。

    “我大哥還沒有正妻,與他結親如何?”看老沫罕李神色似有鬆動,凌沺坐不住了,當即說道。

    “那不叫沒有,那叫亡故,嫁過去那是繼室。”雍虞羅染瞥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