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現在基本是放飛自我的狀態,走了這三天多,他別的感覺沒有,就是個輕鬆愉快。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貨現在就是這樣。
一路上隨便走,誰便看,溜溜達達的,反正也沒人認識他,沒這些那些的身份、責任需要顧及,開心的很。
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帶着胡綽一起。
不是不想,可胡綽身體還需調養,現在可不能跟着他風吹日曬的。
“來嘞!”驛站夥計應上一聲,手腳麻利的給端來一罈酒,分倒在酒壺裏給送來,連帶一大盤羊肉一起。
這驛站不是官驛,但也是個重要的落腳地,地處扶風、河池兩郡往來要道,多條道路聯通各方,形成這麼一個小集鎮的驛站。
有幾家客棧、車馬店,茶樓酒肆也都有一些,不算太繁榮,建築也挺簡單,可往來的人也不算太少,還算熱鬧。
甚至這裏還有些小的鏢局。
而且這些鏢局也挺有意思,他們大多並不接押運貨物的鏢,或者說他們不解只押運貨物的鏢,而是連人帶貨一起。
主要的客戶,其實就是那些小商人、小商隊,或者有點錢財的、遷居或入蜀州之地遊歷遊玩的人。
他們和蜀州境內,很多小族、山民,都有交情,若是自己沒有路子的,他們可以幫忙,路上走的順遂些,甚至幫着找到貨物銷路。
這些小族或者山民,雖是大璟人,但是久居山中,比較獨立和排外,也可以說他們也被其他人排擠、輕視,乃至敵視,才導致這種情況。
原因挺多,總的來說就是在這裏,中原人雖是大多數,可不是全部,與這裏的原住民相處也不算特別融洽,並沒有像其他地方一樣,完全融合到一起去。
這些小族人……也不完全是小族人,一樣的中原人或者血脈交融的山民也不少,往山裏一住,平時爲民,該種地種地,該開荒開荒,偶爾客串下山匪,補貼補貼家用,也是常事。
當然,真正的匪寨也不少,只是很少有窮兇極惡的,大多也是沿途設卡劫道,收點過路費,細水長流也挺富,還不至於被剿。
太多了,而且熟悉地形,狡兔三窟,真剿起來也麻煩。
基本算是被默認了,只要不亂來,劫個道收點錢,大璟也不搭理他們,誰膽大了、找事兒了,有針對的弄死,震懾一下,也就完了。
基於這種種情況,這些特殊的鏢師也就應運而生。
他們有各自固定的路線,商旅們僱傭他們就行,一路上都有他們打點,他們也會給自己的‘朋友’分潤,大夥兒都省事兒。
而且這一行當,在蜀州境內,還挺繁榮,這個小小的驛站,鏢局就比客棧都多,足足小二十家呢。
倒是都不大,一家多了二三十個人,少了也就十個八個的。
真要再大點兒的生意,可以去找馬幫。
這馬幫,可以說是蜀州最大的江湖勢力了,算是一腳在暗道一腳在武林,人數據說數萬,分佈蜀州各地。
最初只是幫往來蜀州的腳伕,幫人運送貨物的。
他們地形熟,走起這翻山越嶺的道路也習慣,比外來人輕鬆的多。
後來一點點被人整合起來,開始成了一方勢力,有尋常腳伕、馬伕,仍舊負責運送貨物,也有武人沿途提供武力護衛。
他們一般就很少跟山民或是匪寨合作了,基本是那些人看到他們就自動退避了,惹不起。
所以,大宗商品往來的話,或者你不差錢,那找馬幫護衛、護送,那在蜀州纔是最好的選擇。
馬幫高手很多的,威名也是打出來的,蜀州大小匪寨,沒被馬幫揍過的不多,各武林門派,也基本都與馬幫交好,一來有求馬幫運送、購買生活物資,二來也是算打服了衆門派,最起碼讓他們同等視之,不敢輕慢。
畢竟腳伕其實是真正的底層百姓,靠着一雙鐵腳板靠着一把子力氣討生活,勞苦的很,也常受人輕視,這纔是他們報團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當然,那也是最初,現在多少有點兒變味兒了,馬幫的等級也很分明,其中的武人,也是比腳伕地位高的。
按理說,這也沒毛病,武人是玩命用的,真有危險也是他們頂上,腳伕們撤。
付出的代價,和承擔的責任,並不相同。
可傳承時間長了,馬幫裏的武人們,沒多少經歷過苦日子的,沒多少真的經歷太多廝殺的,甚至裏面也形成了些小家族小派系,頤指氣使之類的情況,也不罕見。
而且時間長了,馬幫地位高了,馬幫裏的腳伕,對其他腳伕,也莫名有些優越感,甚至對些商隊中人,也沒啥好臉色的事,也是漸漸多了起來。
馬幫算是他此行最大的難題,不在高手多少,而是人數太多,得妥善處理。
現下着急不得,他也沒打算急着做什麼,多瞭解瞭解再說。
當下也是掏出了一塊碎銀子,跟酒肆夥計打聽了起來。
一邊喝着酒喫着肉,一邊聽那夥計給他說些或真或假的話。
“您瞧,那邊準備離開的,就是馬幫的人。”那夥計說這,看到中間的大院開了門,三五十人牽馬往外走,悄悄指了下,低聲對凌沺說道。
“倒有點兒氣派。”凌沺隨即看去,點點頭,玩味一笑。
這些馬幫中人,大概都是武人,沒看見什麼腳伕打扮的人,一個個雖然都並非全都乘騎戰馬,但坐騎也都不是尋常馱馬,看上去皮毛都還不錯,刷洗的也乾淨。
而且這些人,身上衣着也都可以,綾羅綢緞的,穿的不含糊,甚至有個別人穿紫袍紅衣,金銀玉飾也帶了些,刀劍裝具也看着挺華美。
神情麼,算不上都趾高氣揚的,可也不少人都帶着些傲氣,有些牛哄哄的樣子。
不知道的,會以爲都是富家公子哥,結伴出門呢。
“可不氣派麼!”夥計羨慕的讚了一句,再道:“不過也不是都這樣,這一夥人,不是常來咱們這兒的馬幫中人,前些天才來,據說是接了大買賣,特意從馬幫總舵趕來的。常在這兒的馬幫人,比咱是強很多,可也沒這麼貴氣。”
“哦?大買賣?多大的買賣?”凌沺來了點兒興趣,挑眉道。
“那咱可不知道。不過想來小不了,咱這兒的馬幫接個活,都夠一般的行腳商走個七八趟活兒了,這都總舵來人了,那還不得再翻個十倍二十倍的價?”夥計猜測回答道。
“那個就是僱主吧。馬幫的護送個把人的活也接?”凌沺看見那馬幫大院裏,快速走出來兩個人,上了輛馬車,問道。
“咋不接呢!馬幫現在除了大商行的活,接的最多的就是這種。護送個把有錢的少爺小姐遊山玩水去,賺的又多,活又輕鬆,還能多結交些貴人,巴不得呢。”夥計詫異的看向凌沺,頗爲疑惑。
誰說馬幫就非得運送貨物啊,感情這位是哪家公子?不諳世事?
也不怪他這麼想,凌沺而今也是身處高位久了的,自有威勢,哪怕吊兒郎當的,可一身殺伐氣和威勢也不能盡數遮掩住的,不經意間就會有些流露。
一走一過便罷,可離得近了,細打量一會兒,還是能發現和普通人的不同的。
這不是衣着和舉止,就能完全掩蓋的。
“倒也是。”凌沺呵呵一笑,點了點頭。
“不僅這樣,據說現在的馬幫,還會收錢給一些生人和山匪提供庇護,甚至那些人劫了錢財,也得給馬幫一部分孝敬。”夥計心中想着,快速左看右看,貼近凌沺耳邊,悄默聲道,跟做賊心虛似的。
“呵呵。”凌沺再度輕笑一聲,又給了夥計一塊碎銀子,不多,但足夠那夥計掙上半個月了。
“多謝公子,您慢用!慢用!”夥計喜笑顏開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收起,覺得自己也沒啥說的了,識趣的離開,沒有再多說下去。
很快,馬幫一衆,三五十人,前後護着一輛馬車離開驛站,往南行去。
凌沺瞥了兩眼,繼續喫喝,心下卻是打算了跟上去看看。
不過不急,小青速度快,踏實喫完東西也能攆的上去。
“拜見凌少爺。”可沒過多久,有人突然來到凌沺身邊,恭敬一禮。
凌沺訝然挑眉,看了過去,“誰讓你來的?”
他沒問來人身份,因爲這麼稱呼他的,只有一類人,阡陌崖的人。
“奉大當家的命,給凌少爺送信。”來人微微一笑,掏出封信給凌沺。
凌沺看過,神色微動,而後點點頭,道:“回去給大大爺說聲,我會料理乾淨。”
“是!”來人應下,嘿嘿笑着要了壺酒和一斤肉帶上,轉頭離開。
“呵,秋風打我這兒來了!”凌沺搖頭莞爾,把賬一併結了,也隨之離開。
“餘肅啊餘肅,這可真不是我有意趕盡殺絕,誰讓他們好死不死的,跟我走了同一條道呢。”一聲呼哨,喚來外邊散放的小青,凌沺翻身上馬,向馬幫一衆行去方向行去。
他也沒想到,餘家居然有人逃了出來,還正巧就在這附近。
當然,也可能是有意被放出來,很有可能。
不然,大大爺的信,哪能來的這麼及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