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不是躍上大樹,或者踢打樹幹,查看樹上是否有人躲藏。
林間的小河,也有人在查探,細微的蹤跡,就在這附近全部消失,他們不甘心就此跟丟了行跡。
“師兄,如今劍閣的人,都入了臻武司,他們可是俠義大派,那凌沺要真是這般魔頭,郝閣主不會這麼是非不分吧?”有年輕女弟子,走向年長的頹喪師兄,小心說道。
大璟的許多年輕武人,是不知道當年阡陌客怎樣行事的,縱然聽過不少,卻大多沒什麼深切體會。
在他們眼中,阡陌崖的當家人,只是大璟聲威赫赫的國公、武侯,是大璟軍中柱石,是沙場英雄。
他們對敵狠辣,滅國破城,殺敵無數。
可彼之敵寇,吾之英雄,在而今大部分大璟人的眼中,他們殺的都是敵人,都是該殺之人,只覺痛快、振奮,而不是兇狠暴戾。
對凌沺也是一樣。
他是荼嵐的朔北葉護,也是大璟的朔北葉護,是璟帝下旨冊封、下旨賜婚的大璟新貴。
他在緱山戰場,連戰連捷,乃至攻破敵國王城,是大璟的少年英豪。
或許有懼,卻也心嚮往之,引爲楷模和旗幟。
這樣的人,說他是惡人、是魔頭,很多人心底其實並不願意接受和相信。
之前他們還得同仇敵愾,因爲有人說親眼見到了凌沺,形容的繪聲繪色。
可而今,隨着劍閣一衆去到蜀州中部,以蜀州臻武司的身份,再次出現在蜀州武林人士面前,讓很多人心生動搖和疑慮。
最起碼,蜀中那些武人被殺時,凌沺都和洪老爺子在一起,在路上、在劍閣,他沒有時間去動手殺人。
而且郝霽和洪老也在向蜀州武人們,宣揚凌沺對他們所言,宣揚臻武司的宗旨和目的。
消息漸漸傳開,對此事抱以懷疑態度的也越來越多。
“郝閣主是前輩、大俠,我不想去質疑他。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們又接觸了那凌沺多長時間?此前蜀中那邊,跟咱們這裏並不一樣。那時凌沺雖不在場,可也沒人說那是凌沺親手做的,他又不是沒有屬下可用,臻武司雖是新立,可準備了多久,有多少武吏,誰又能真的知道。最起碼,現在、此地,沒人知道凌沺這段時間在哪!郝閣主他們也說了,凌沺就是要去梵山,咱們沿途追來,那一場場屠戮後的場景,可就發生在眼前!”年長師兄瞪眼低喝,有些癲狂。
他想不通,師門大仇在前,爲何還有自家人,在替那魔頭說好話!
可師門就這麼幾個人了,他也不願說的太重。
他想着,只要追到了人,他們見識過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可,人呢……
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成?
嗯……
凌沺很想告訴他,不會,也很想出去抽他一頓。
可還是按捺了下來,老實的趴在了洞中。
要是這些人翻找的再耐心一點,沒有那麼急切,沒有那麼憤怒,他們就會發現,一堆略顯稀疏的灌木叢後,有一個不算太大,但很深的山洞,像個巨大的兔子洞一樣。
凌沺三人,此時就躲在裏面,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煩悶不已。
足足過了半天,所有搜尋的人,全部離開,繼續往西搜去。
“上來。”臨近的一棵樹上,凌沺和靳瀟坐在樹杈上,對勒虜輕聲喊了一下。
勒虜有些無語的看了看,飛身上樹,也找了個樹杈坐好,一言不發。
“要麼是姜家還有人活着,要麼就是你在長興被人盯上了。”二人也沒理他,靳瀟繼續說道二人之前談及的話題。
“還有一種可能,你山河樓有叛徒。”凌沺則是回道。
相比靳瀟所言,他更相信自己說的這種可能。
因爲那兩種可能,不太會將突破口放在山河樓身上,以此設局。
相反,要麼靳瀟有問題,要麼山河樓的人,而且是個地位不低的人,有問題。
不僅對他有所瞭解,還對靳瀟對山河樓更加了解,纔有可能做下這個局。
甚至,對方對靳瀟的所有舉動,一清二楚,乃至能一定程度上,猜到靳瀟的所爲所想。
“好吧。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確是如此。”靳瀟有些頹然地點點頭。
因爲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猜測。
“還有就是錦繡閣,錦繡閣對你山河樓也很瞭解,我看百花夫人跟樓主的交情也不淺,而且山河樓,也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些。”凌沺也沒理他,自顧再道。
他想把所有可能都給捋出來,山河樓直接擺他一道,現在看最有可能,也有這個便利,卻沒有什麼動機。
便是山河樓不甘寂寞,也想摻和一下這天下大勢,從他這下手,也不是什麼好辦法。
而另一種可能,錦繡閣、最起碼百花夫人,是知道他和靳瀟相識的。
而且山河樓在大璟的諸多情況,也是錦繡閣告訴隆彰帝的,進而上次靳瀟被隆彰帝所挾,可見對山河樓瞭解之深,有能力以山河樓爲引布局。
況且,錦繡閣的人,一直有對他盯梢,知道他的行蹤。
加之,錦繡閣在江湖、武林,也是很有信服力的存在,觸角遍及整個大璟疆土,也有能力讓謠言四起,迅速傳散開來。
錦繡閣是完全符合條件的。
動機麼,比山河樓略微多些。
首先,百花夫人對他不怎麼友好,甚至上次見面,倆人可以說很不和睦。
其次,錦繡閣立躍鯉榜,被江湖、武林所信服,說他們沒有些野心,凌沺也不信。
被整個江湖,乃至是天下人都認可,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哪怕只是一個方面。
而能引領一個方面的浪潮,其他的,也未必不能,更未必不想。
“錦繡閣不可能,除非是長興那位要弄你,不然我做的可能,都比錦繡閣的大。”靳瀟再次接話道。
凌沺挑眉,隨即點點頭,也不算太過意外。
在處理尤家的時候,他就猜測過,錦繡閣大概是隆彰帝的人,而今靳瀟這麼一說,想來不會錯了。
吃了個悶虧,他要還不查清楚,也不配爲山河樓主了。
“那就還有一個可能性很大的了,山河樓的那些‘朋友’。”凌沺說着又看向靳瀟,再道:“我不問全部,也不多猜,樓主告訴我,馬幫,是不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