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狼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出頭鳥
    “長樂侯,請!”換乘馬匹,疾行而至天門關,迎出百里爲凌沺等人引路的柳雎,此時叫開關門,微微欠身請凌沺入內。

    態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多差,有禮有節,正常對待而已。

    顯然,蕭無柯的話,柳雎還是聽了進去的。

    不過顯然蕭歡並沒有那麼深得城府,情緒調解的也沒有那麼快,哭成桃子似的一雙丹鳳眼,看着凌沺滿是恨意和煞氣。

    也就是柳雎能管住她,所以再多不滿再多敵意,此刻的蕭歡也是能一言不發的站在柳雎身後。

    不過他們這般,不代表所有人都如是。

    關城內也並非除了邊軍將士就再無他人,無論中原族裔之人還是爾瑪族人,在這天門關的,有頭有臉的人都是軍中任職,或爲武將或爲軍中文吏,在關城內都各有府宅,一家老小平常也都住在這。

    此刻洞開的關城大門內,沿街可是有不少人,或在酒樓或在茶館,臨牀而做,目光都盯在這城門口。

    倒是沒有老輩人,大些的不會超過三十一二,小些的也就十七八歲,都是這天門關各家的年青一代。

    除此之外,還有些普通出身的將領、軍士,輪休不用駐防的,也來了不少,不過並不與那些各家年輕人一起,也有些涇渭分明的樣子。

    他們有些人是來看看這名揚天下的長樂縣侯,有些人則是來看看蕭歡,這個他們應該極其熟悉,此刻又應該覺得陌生的少帥。

    是男是女,這個各家此刻已無疑慮,關城是大,可一兩天的時間,也足夠一些人向蕭無柯問清個究竟了。

    他們此刻心中存疑的,反而是這事凌沺爲何會知道,爲何會說出來,這位現在來天門關是代表了誰,有什麼目的,跟蕭無柯爺倆,又有什麼聯繫,關係怎樣。

    有些事凌沺很在意,他們不一定,有些事凌沺只是無意而爲之,在他們看來也許大有深意。

    年青一代,多半還只是看個熱鬧,大將軍府中,衆將雲集纔是真場面。

    “見過長樂侯。”

    一座關城,戰將過百,這也算是大璟獨一份的存在了。

    待凌沺策馬過街,行過一道筆直的青石闊路,盡頭處,天南大將軍府門前,蕭無柯爲首,百將鱗次列陣的歡迎場面,也算給足了凌沺面子。

    “操!”可看見那當先之人的長相,凌沺卻是懵了,一下差點沒把馬脖子拽折。

    “見過大將軍。”失態僅只片刻,凌沺翻身落馬,闊步而行,對蕭無柯和呂燁還上一禮。

    “用不着這麼大場面吧。”隨即凌沺笑道,看向蕭無柯。

    他覺着,這老頭兒絕對沒憋好屁。

    “天門關地處偏遠,久聞長樂侯少年英豪之名,故而得知侯爺親至,自是想要一觀真容,侯爺見諒。”西南邊軍副帥,安南大將軍呂燁,聞言淡笑道。

    呂燁和蕭無柯說起來也並非同輩人,時年四十出頭,比之蕭無柯小了十七八歲。

    雖是皇室旁支,卻也遺傳了呂氏皇族的富貴長相,即便常年從身軍伍,體態堅實修長,頗爲精悍,不似隆彰帝和前太子呂思明那樣身形富態,卻也生的丰神俊逸,五官周正精緻,面容白皙,是個挺帥的中年大叔,有雍容氣度。

    而蕭無柯,年近六旬,但體態仍舊魁梧熊健,寬肩厚背,看着極爲厚實沉穩,那一頭梳的一絲不苟的灰白頭髮,配上一個簡單的墨青色束髮冠,乾淨利落非常,便是寸許花白絡腮鬍也是修剪的極爲整齊,不顯一絲髒亂,再加上一雙深邃虎目,互相襯應,極具威勢。

    這倆人站在一起,不想主帥和副帥,反而像是一方大將,領着一個狗頭軍師,呂燁也就差把羽扇,要不這味會更濃些。

    “些許薄名,何敢在諸位將軍面前稱道,呂帥折煞凌沺了。”凌沺這時候也不急了,笑咪咪的跟呂燁嘮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相談甚歡,卻是沒有半點兒營養。

    “蕭煥。”見倆人似乎有說個沒完的架勢,蕭無柯也是有些無語,當即尋了空隙,對蕭歡輕喝一聲。

    “末將在!”仍舊披甲在身,而非換回紅裝的蕭歡,出列朗聲應道。

    凌沺和呂燁也就此打住,不再東拉西扯,轉而一同看向這爺倆。

    “長樂侯代聖上巡守邊關,本帥也需聽令而行,你膽敢以下犯上,可知罪!”蕭無柯聲色嚴厲,沉聲喝問。

    蕭歡心裏那是委屈憋屈之極,卻也不敢在父親面前流露出來太多,甚至沒顧得上再瞪凌沺幾眼,登時回道:“末將知罪領罰!聽候蕭帥發落。”

    而後戰甲金鐵鏗鏘之音中,單膝跪地,解劍在手,雙手高舉過頭。

    以下犯上,在大璟各軍都是重罪,何況軍紀更加森嚴的西南邊軍,蕭歡這動作,那是真準備奉劍領死呢。

    蕭無柯也不含糊,當即便闊步向前,欲要接過蕭歡佩劍。

    真接了,那蕭歡就是個死了。

    凌沺看着,然後有些無奈,也察覺到了衆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旋即走出,笑道:“蕭帥言重了,我和令嬡只是比武切磋而已,哪有什麼以下犯上之說。”

    “說來也怪我,癡於武途,心性又狂傲了些,見到武藝超羣的同輩人,總是禁不住想比劃比劃,是以言語激將,逼令嬡動手較量,還請蕭帥勿怪。”笑呵呵先把劍拿在手中的凌沺,看向蕭無柯再道。

    “果真如此?”蕭無柯看了眼蕭歡,最後還是將目光落回凌沺身上。

    “果真如此。”凌沺笑容不改,輕輕點頭,順手將蕭歡的劍,塞回她手裏。

    “既如此,那便罷了。”蕭無柯說着流露一抹淡笑,伸手將蕭歡拉起來,再道:“你是我兒,有事與爲父詳說便是,怎可胡亂認錯。”

    這話聽的凌沺眉頭微挑,嘴角勾起。

    而當事人蕭歡,卻是略顯錯愕,然後眼中似有霧水氤氳,隨即點點頭,不着痕跡的擦擦眼角,將水霧泯滅。

    邊軍衆將,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發懵,繼而思緒翻涌。

    凌沺這一口一個令嬡的,蕭無柯直接默認,這般堂而皇之的挑明,他們其實沒想到。

    這事兒知道的人雖然不少了,可畢竟不是全部,這是直接絲毫不掩飾了?

    凌沺一而再再而三的這般挑明,又是什麼個想法?

    這倆來這一齣戲,又是搞什麼幺蛾子呢。

    還有,這可是自蕭歡進入軍營後,這好幾年時間,蕭無柯第一次,當着衆人面言說這是吾兒,而不再是一副對待兩世旁人的態度。

    ‘怎可胡亂認錯’這錯,是單指跟凌沺動手這一件事,還是說其他的,這算是直接告訴衆人,他就是要給女兒撐腰的意思了麼?

    “敢問呂帥,關城外可有人前來找我。”凌沺不理會這些,管你是父慈女孝,還是思慮萬千,既然都在這兜圈子,那就先兜着,他先了解些着急的事。

    “侯爺上城樓一觀便知。請。”呂燁也是仍舊笑呵呵的,看了蕭無柯一眼,伸手虛引,請凌沺上關牆。

    “衆位將軍戍邊要務頗多,不好因爲凌某耽擱,但又差錯,凌某可擔待不起。他日,凌某必將一一拜訪,向諸位前輩討教些軍伍經驗,今日,便各歸其位吧。”凌沺前行兩步,發現呂燁並沒有動腿的意思,側目瞥了一眼過去,心下了然,而後開口道。

    衆人又是愣了一下,這話聽着像沒毛病,但卻有喧賓奪主之意,一副凌沺真把自己當成主事之人的態度了。

    這不僅讓得許多人眉頭緊皺,有城府不深的,已經顯露出怒意。

    “長樂侯既然發話了,那就都回營吧。”蕭無柯這時候開口道。

    衆將看看他,看看呂燁和凌沺,眉頭皺的越發深了。

    可蕭無柯本就積威日久,再加上開始對蕭歡那番姿態,也怕給他們也來個以下犯上之罪給治了,只得帶着滿心不滿和眼中深意離開。

    這時呂燁動步了,與凌沺同行,向城牆上走去。

    隨後,蕭無柯帶着柳雎和蕭歡,也是行上城頭。

    “來了幾天了?”凌沺笑容斂去,看向關城外,那三方隱隱對峙的所在。

    “四日有餘。接到聖上來信後,我們便派遊騎出關五十里接應,但是他們並不信任我們,不願入關,自顧止步在此,列陣四顧等待。”呂燁回道。

    “可否借我一匹良駒,我答應了人,得把他們安然帶走。”凌沺再道,轉回目光看向呂燁,身後的蕭無柯。

    “現在怕是沒有那麼容易。梵山國君和那位國師,已經有信傳至,要請你去梵山寺一見。這個請,方式可是很多。”蕭無柯行至凌沺身前說道。

    “那不挺好麼,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凌沺再度勾起一抹笑意,有些冰冷。

    “就靠你帶來那五百人?”蕭無柯揚眉。

    “帶來溜達一圈而已,用不上他們。”凌沺擺手輕笑。

    “那是需要我等配合?”柳雎出聲問詢。

    “不用。良駒一匹即可,不,兩匹。”凌沺淡淡再道,轉身便欲向城下走去。

    別人他不會帶,但是哲赫查哈他要帶着,看看他敢不敢去,戰力幾何。

    蕭無柯對柳雎點點頭,後者拱手應下,便要與凌沺一同下去城牆,給他準備戰馬。

    “不管你跟二大爺什麼關係,這次是我言語有失,惹出來的麻煩,我自然會配合你們。但也別太過,我不喜歡麻煩,太麻煩了,我懶得去想太多,更喜歡一刀切了乾淨。”凌沺卻是停了一下腳步,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擡腳繼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