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
春和打斷常百勝,而後目光掃向衆人,接着緩緩道,“此番萬道花海機緣,諸位都要好生把握。不說振興和安,報效城主這些套話,對你們自身而言也是極大利好,只有變得強大,才能逐漸挺直腰桿,說話朗聲。”
“諾!”衆人慨然。
春和又道,“此番事後,大家可以自決去留。”
春和的這句話一出,如石破天驚。
常百勝當即色變,“城主!這是哪般話?”
沉着臉的李伯一身毒氣蔓延,他陰惻惻道,“我倒要看看誰敢背叛城主?!”
其他和安武者修士也同時大表決心。
“閉嘴!”春和忽然喝道。
他神態自然,目光堅定,“難道你們覺得我是在做試探不成?”
“城主!”
“你們不必多言,且聽我說。自從奪舍降臨,我每一日都兢兢戰戰,唯恐十八城聯軍破城,到時死無全屍。於是絕望之下乾脆破罐破摔,想着死也要璀璨一把,不能如腐草無聞爛在泥坑。”
“好在諸位用命得力,不過短暫時日,和安新政便初具效果,以至於給了我無窮信心。”
“但今日,我們有一說一,即便我們拼盡全力,但和十八城聯軍仍舊有些距離,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清醒自我認知。等到最終一戰,還不知道有幾人得活,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城池破碎,血流漂杵。”
“之前你們沒得選擇,只得背水一戰。但當下祕境大獲,你們當中應有人一飛沖霄,前途似日,道路綿長,沒必要再固守破船,與其一同沉沒。你們該有其他人生,這世界很大,你們要去看看。”
“你們要看看那橫亙萬古的山脈,你們要去看看那浩瀚壯闊的大湖大泊,你們要在雲蒸霞蔚中坐而論道,你們要在驟雨狂風中細細品茶……”
“這世界啊,太壯闊了!”
“各個種族,各種功法,各樣風情……這些精彩你們當去一一領略。”
“所以,等吸收萬道花,悟道成功後,我不禁止你們離開,你們也不要有壓力。我記得一句話,可能用在這裏不太恰當,但我還是想說。”
“解冤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
春和話音既落,衆和安武者修士一陣沉默,現場氣氛壓抑無比。
夜叔護在鶴歸身旁,面色複雜,又目帶警惕地掃視着和安衆人,鶴歸有千言萬語,但偏偏如喉嚨裏卡着痰,怎麼都吐不出來。
而在良久沉默後,打破現場凝固氣氛的是一道悲憤的聲音,“城主這是要棄和安城,棄我們而去?”
說話的是渾身毒氣蔓延的李伯。
只見此時李伯怒目圓睜,臉色漲得通紅,正對春和氣勢洶涌,“城主是覺得後路已尋,又兼送我們大恩,便認爲不虧欠我們絲毫,再無牽掛,所以要抽身而退嗎?”
常百勝那冰冷如山的臉瞬時耷拉下來,他身上凜冽的氣質好如被一下子抽空一般,整個人都佝僂了幾分。
賈姑娘的絡腮鬍子不再抖動,雙眼無神放空,不知在想什麼美夢或者噩夢。
招財看着春和,籠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腳下忽然涌出的寶物,他看都未看,直接腳下用力,把其碾的粉碎。
林仙兒雙目朦朧,竟是要哭了出來,身形也微微幾個搖晃,彷彿下一刻隨時會倒下。
……
見衆人如此,春和啞然失笑,“你們覺得憑藉我當下能力,真能說走就走嗎?就如同稚童行走殺場,和找死有什麼區別?我可沒有自殺的習慣。”
對於春和的話,李伯不爲所動,“此間萬道花成海,焉知城主修爲不能盡復?城主本就是我和安一等強者,一朝悟道,恐怕不僅修爲盡復,甚至可能更上一層,到時候天下之大,城主何處去不得?”
“至於祕境門戶問題,外面勢力衆多,城主真要表現價值,就算是要耗費天大代價,想必也有勢力願意。關山那羣王八蛋不一直在索摸着拿錢買命,跳出和安十八城這風暴中心嗎?”
……
面對李伯話語咄咄,春和更加苦笑,“我真沒有此意。若是我剛降臨和安,有此機會,可能還會怦然,但現在我有牽掛萬分,怎能一走了之?”
“若是如此做,我怎麼對得起拼卻性命也要護我的石落?”
“怎麼對得起明知不敵也要殊死搏動的智者?”
“還有日日操勞,忍不住午夜在角落啜泣的長琴總管?視我命令爲唯一,縱使刀山火海也不皺眉頭的無虞統領?”
“他們都在和安城,我怎能一走了之?”
……
聽到春和的剖白,李伯更加激動,“城主有牽掛,難道我等就沒有嗎?我康專委的同伴同僚還在翹首以盼,等待我們歸去一同戰鬥。”
“我的親朋估計已經煮上了青梅酒,就等着我一醉方休。”
“這種情況下,你讓我們走?”
“走哪去?”
“走到哪能躲掉錢阿大委員長在天英靈的注視?!”
李伯的聲音激動到變形,有些哽咽,“錢阿大委員長拋卻性命,就是爲了我們臨陣脫逃,各自苟活嗎?”
“城主……”
一句‘城主’叫出,李伯到底沒有忍住,潸然淚下,“我們之所以願意追隨城主,所求的就是一個堂堂皇皇。城主想要日月換新天,打造一方全新世界,您可能以爲這只是一個口號,但卻早在我們的心中生根發芽,我們願意爲了這個事業拋頭顱灑熱血,九死無悔!”
“城主……”李伯哭泣更急,“莫要棄我們而去。”
一語既完,現場嗚咽成片,淚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