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起來吧,快起來,快……”
一旁的上官浩與南潯見主子並沒有生氣,也一同幫忙叫百姓們起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怎會怪罪大家呢,況且你們反抗的是強迫大家離開家園的宸王,並非是我顧凌宸!”
顧凌宸宣道,他能理解百姓的心情,也會體諒他們,這順便也能給自己提個醒,此番前來的目的,好讓自己更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做個心繫百姓的人。
“王爺寬厚仁慈……”
臺下百姓,羞愧難當,在他們心中,已是將眼前人奉成了神明。
“大家倒是給本王提了個醒,堅定此番前來的目的,做個心繫百姓的人,本王向大家保證,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顧凌宸也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百姓跟明鏡似的,皆是看在眼裏。
“好!”
“好!”
底下百姓連連叫好,紛紛鼓掌歡呼,吵着鬧着說着要盛宴將士們喝長桌宴……
長桌宴平日裏輕易舉行不得,這樣的排場,通常是在除夕前會出現,由每戶現場烹製一道拿手菜,大家一同分享,數千人聚起來,同吃團年飯,共祝來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而他們這時打算盛邀王爺他們,也當是爲衆將士們踐行,城西鬧疫症一事,大傢伙也都有所耳聞的,王爺處理完隴西之事,便會奔赴城西,作爲遠在隴西百姓,他們也只能略盡微薄之力。
在百姓的熱情下,顧凌宸自然是抵不住的,本着趕往城西,也不在乎這一瞬;左右喫個席,也費不了許多時間,便讓將士們也留了下來,好好享受一番與民同樂。
大夥聽聞他們願意留了下來,便也是滿心歡喜地着手準備起來,每戶出一個菜樣,便也是極快而省時的,用不着多久,宴席便可進入喫酒環節。
高山流水乃長桌宴中必不可少的。
北國喫酒之風盛行,這是隨處可見的,幾乎涉及各個階層和領域。文人好酒,因酒能激發靈感,抒情達意;邊塞將士和軍旅生活中更是少不了酒,他們出征以酒壯氣,平時以酒做樂,大捷以酒做宴;酒從來不是奢侈的,便是走在街上,也是時常能夠在大街上見到酒徒的……
甚至顧凌宸認爲,不喫酒的將士,不是好將士;今日既然是留了下來,他也不打算抑制將士們的天性,讓他們仔細喝個痛快。顧凌宸個人不勝酒力,望着那一排排的酒壺壘在一起,有些畏懼,象徵性地吃了幾杯酒,趁着大傢伙不留神,便走到一旁坐着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
“至歡,爲何悶悶不樂的。”
宴席將近結束,顧凌宸看着另一頭的至歡,託着下巴,不知是在思考何事。
“想喫張家餛燉了。”夏至歡坦言道,他們家的餛燉,有家的感覺;今日的宴席,百姓也是可着大家的口,卻總是感覺少了些靈魂。
“本王同你去。”顧凌宸想明白了,拉起他的手,往張家檔口走去,這孩子跟着自己出門在外,可不能叫他餓着肚子呢……
燈火輝煌,偶有幾人流連在這條小巷中,恰逢張家檔口準備收拾着,顧凌宸趕忙喚道:“小哥,可還有餛燉?”
“二位客官,實是不好意思,只有一碗的分量了……”餛燉張見到來者二人,帶着歉意回到。今兒擺了長桌宴,他纔是做了平時一半的量,他本想着剩下的這一碗,若是賣不出去,留給自己也是極好的。
誰曾想,這臨近收檔,又是來了客官,還是兩位,這讓他有些犯難了。
“甚好,小哥便把這最後一碗,做與我這兄弟罷。”見他準要打烊了,顧凌宸慶幸,哪怕是隻有一碗,也是好的,留給至歡,自己不喫便是了。
“王爺。”夏至歡有些不好意思,讓王爺乾巴巴地看着自己,這成何體統,這餛燉不喫也罷……
顧凌宸搖着頭,示意他莫推辭;又是看了看那混沌張,讓他照常準備便是了。
“謝王爺恩典。”夏至歡應到,謝過王爺體諒自己。
說話間,熱騰騰的混沌便上了桌。
“小臣打小便好這一口……”
夏至歡倒是沒有想象中的狼吞虎嚥的,只是輕輕嚼了一口。
“理解。”顧凌宸笑到,誰還沒點喜好了,只是瞧他喫得有些聲大,不知是燙的緣故。
“王爺莫見怪,小時可能是在啊爹面前不曾收斂過,才落下的壞毛病。”夏至歡也知道自己的聲有些大了,一度很尷尬,只能陪笑道。
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帶自己上街,他非要吵着鬧着要喫餛燉,父親拗不過,便帶着他坐了下來,那時候也是雪天,不過一碗滾燙的餛燉,很快便能驅走寒冷。
“成年人的世界,極不容易。”
顧凌宸笑道。他知道,至歡是想家了,之所以說成年人不容易,是因爲成年人的世界裏,連思念家人,也不能輕易說出口,而是極度委婉,繞了這麼一大圈。
“那是自然的。”夏至歡極度贊同,他現在便是,許是被王爺看出來了罷;他不過是想念啊爹了,只是怕說出來被他們笑話,才兜了這麼大的圈子……
“可暖和些了?”顧凌宸問道,這樣的寒夜裏,一碗餛燉,足夠讓人暖和一陣,無論是身抑或心。
成年人的世界,看破不說破,濃濃的深情,淡淡地說,長長的旅途,慢慢地欣賞。
“嗯嗯,暖和多了。”夏至歡笑道,王爺果然心思細膩,自己的心事權落在了他眼裏,只是他也不曾說出口來。
“那便回去罷。”顧凌宸張羅着,讓店老闆過來收拾檔子,這更深露重的,他同至歡言論,若是拉着老闆一同留在這,多少有些不人道。
這餛燉給的熱乎勁,也不會持續太久,倒不如他們先回去,捧着爐子在屋裏頭洽談,倦了便躺下,豈不是更好。且他做了打算,明兒待大夥酒醒後,尋個好時間,便要趕回城西……
“是。”
夏至歡應道,他們也是時候回去了,讓掌櫃的也早些回去歇息着,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
“王爺,可以同小臣說說外頭的世界嗎。”夏至歡詢問道,他指的是隴西以外之地。有些激動,迫切想要聽聽外面的世界,是何種模樣的。
“外面的世界,真善美與假惡醜並存。”顧凌宸看着他眨巴着雙眼,猶如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他仔細想了一下,說出了這樣的概括的話來。
外面的世界,一言難盡。他既嚮往之,便不能一味地告訴他外年的世界全是美好,也當要多些留心。
夏至歡若有所思地點着頭。
他心裏始終認爲,所見的,美好會多些。
也許是因爲他來自深山,較爲純淨,也沒那麼多心思吧。
這樣的話題,只要一出來,便是止不住的,兩個少年在談論着自己對這世界的看法與評價,理想與追求………
城西內。清晨。
太陽冉冉升起之時,街道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王爺,大喜!”
“喜報啊,大喜!”
城西疫症的第一個月,在所有人的不辭勞苦下,總算是迎來了首位康好的患者,確實是大喜事。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聲音加入,傳到衆人耳中:“首位疫症患者痊癒,大喜!!”
“太好了。”身處營房中的雲蝶兒,正是蹲在角落,照看着患者,聽聞這樣的消息,也總算是感到欣慰。
“嗯嗯。”一旁的籬兒清月也是一臉歡喜,這麼久以來,他們的堅持與付出,沒有讓大家失望。
“你們去幫我打些水來罷。”
雲蝶兒正打算起身,讓她們去打些水與拿些新毛巾過來,自己好爲患者局部清洗一下。
“是,主。”
二人應到,便打算攜手出去,想着多帶物料回來……
只是她倏地站了起來,兩眼發黑,有些暈乎乎的,心想定是蹲的時間久了,有些眩暈,便輕揉着太陽穴,希望這樣的不適感,可以早些消失……
“主!!”
“主!!”
清月籬兒是聽聞身後撲通一聲,料想着是出事了。
果然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任是籬兒二人,如何叫喊,也不見有所迴應。
“太醫!傳太醫啊!”籬兒先是喊了起來。地上涼,想着二人合力,先把雲蝶兒抱上榻,只是她們是弱女子,兩個人也抱不動她主子……
好在籬兒這一喊,讓在周邊巡視的老白聽到了,他衝門而入,便看到她躺在地上:“蝶兒怎麼了?”
“師傅,主不知怎的,暈倒了。”籬兒看到來人後,心中的不安,消失了許多,有他在,主定能化險爲夷的……
“快去找太醫!”老白吩咐道,後又是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往她的住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