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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前哨戰(1)

    在意大利人新一輪的炮擊下,聖瑪格麗塔小鎮再一次沉浸在一片濃煙和火光之中。安德森中尉爬上一棟殘破的二層小洋樓趴在一堆瓦礫之中向着北方望去。只見意大利人在小鎮北面的開闊地上用煙霧彈築起了一道牆。

    “那是一羣狼”,中尉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小鎮北面的開闊地上,那些裝甲車輛的前燈燈光透過硝煙如同狼眼似地時明時暗。中尉可以想象到在那堵煙霧牆的後面一定塞滿了排列成巨大三角陣形的坦克、突擊炮和菲亞特機槍車。顯然,這羣意大利工業界的傑作並不急着進攻,而是緩慢地向南推進,意大利坦克炮手很有耐心坐在瞄準具邊等待着。

    “也許他們在等待着我們的反坦克炮先開火,想迫使我方炮兵首先暴露目標吧。”想到這點安德森中尉的嘴角掛上了一絲苦笑。因爲,對於他們這個新西蘭連乃至所有的直布羅陀守軍而言擁有足夠的坦克火力無疑是一種奢望,現在中尉手裏可以調動的最有效的反坦克武器不過是1門法制25mm反坦克炮和2挺博伊茲(Boys)反坦克槍而已。在這個RPG沒有普及的年代,僅僅依靠步兵手裏的反坦克武器與這些鋼鐵巨獸搏鬥無疑是一件玩命的活兒。

    觀察完鎮外情況後,安德森從小洋樓上跳下,快步跑向沿海公路旁的主陣地。新西蘭人利用那裏的一處殘破的旅館修築了工事,並將酒窖改造成了地下工事。

    “我們真是被一羣野獸包圍了!……”中尉指着鎮子的北面,面對了簇擁過來的部下說道,“大約是20輛坦克。煙霧擋住了我的視線,我沒看清他們的步兵。奧利維亞,你說呢?”

    “至少200個的步兵,也許在煙霧的後面還有200個。”

    “那就讓大炮來歡迎我們的意大利朋友吧。”安德森讓通訊員撥通了和直布羅陀要塞的野戰電話。只要報出幾個簡單的數字,要塞那頭的炮兵就會找到事前預定的區域,也就是新西蘭人需要炮擊的目標,然後一大羣炮彈就會呼嘯着將意大利人用衝擊波和彈片覆蓋。

    在遭遇到要塞炮的猛烈打擊後,那些嚇人的燈火和發動機咆哮聲漸漸地消失在了煙牆的後面,再後來連那道煙牆也溶解到了周圍的空氣中去了。

    在接下的時間裏,意大利人的後方炮羣一次又一次開始炮擊小鎮,然後毫無新意地在小鎮的北面構築起一道煙牆。但是隻要新西蘭人引導要塞炮對這煙牆後的區域進行轟擊,意大利的進攻部隊就會消失在茫茫的夜色。整個晚上,意大利人不知疲倦地進行這樣的看上去毫無價值的攻勢,他們就像一個九頭怪獸,當一個頭被斬斷的時候,另一個頭就會冒出來。

    “中尉,意大利人在幹嗎?”奧利維亞遞了根菸給安德森中尉。

    中尉接過香菸,點燃後狠狠地吸了一口,好像這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吸菸一樣,“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們在夢遊吧。”

    新西蘭人的疑惑一直要到天亮才揭曉。隨着太陽再一次從地平線上升起,。安德森中尉又一次爬上了那棟破敗的小樓。放眼望去,要塞的重炮在鎮子北面的開闊地上鑿出了一個又一個彈坑。混雜在彈坑邊,三輛意大利坦克孤零零地趴在那裏,周圍散落着一地的零件。安德森仔細地在望遠鏡裏搜索,但是結果讓他非常的沮喪,地面上沒有一個意大利人的屍體。一股不詳的預感在他的腦海升起。

    “莫非昨晚的一切不過是個幌子嗎?”

    沒有時間給他往深處想,大口徑榴彈炮拖着悠長的的哧哧聲再一次襲來。意大利的炮擊又開始了,不過這一次更加兇狠了。成片火光吞噬着整個鎮子,濃煙從鎮子裏升騰,然後向着周圍擴散開去,那些煙柱怪異地扭動起來,中間有許多淡紅色的光點在閃爍。空氣中瀰漫着炸藥爆炸後留下的刺鼻味道讓人窒息。

    當新西蘭人被意大利人的炮彈狠狠壓制時,鎮子外的空地,煙牆又一次出現。然後一顆紅色信號彈劃破了長空。意大利的坦克穿過煙牆又一次出現在鎮子的北面。這一次,他們沒有絲毫的停頓,坦克開始加速,馬達在轟鳴,火舌若隱若現。履帶捲起的風暴在土路上升騰。

    與此同時,8公里外直布羅陀要塞上的大炮按照新西蘭人的引導在意大利坦克羣的周圍點綴着火光和煙柱。但是,除了個別的倒黴蛋被直接擊中外,大部分坦克和裝甲車依舊疾駛着,陣陣旋風帶着排氣管裏噴出的一串串火星飛舞着。現在,一線的新西蘭士兵已經可以看見坦克炮塔的緩慢移動和車體裝甲上塗畫的標誌。鋼鐵的鏗鏘聲和新西蘭新兵咬牙的咯咯聲逐漸強烈。安德森已經不需要望遠鏡的幫助就可以看到濃煙的間隙裏掠過一些矮而寬的黑影,藉着煙霧的掩護,向戰壕漸漸迫近。安德森緊張得全身肌肉繃緊得像石頭一樣,心裏急得象火燒:快,快開火吧,不能等了,再等意大利的步兵就衝進戰壕了,趕快行動吧!

    “中尉!……”奧利維亞已經憋不住了,他肚皮貼着地,在胸牆上挪動位置,離開那逐漸接近的濃紅色的光點稍遠一些,然後將他那年輕的、被汗水和塵土弄花的臉轉過來,腦袋在細長的脖子上擺來擺去。“350碼……中尉……我們是怎麼搞的?……”

    “再等等,再等70碼,最後的70碼”安德森咬咬牙,他在告誡自己,無論如何要沉住氣。他知道在300碼的距離上,法制25毫米M34L/72反坦克炮可以擊沉40毫米的裝甲。但是,意大利坦克的正面裝甲厚度絕對不只這個數。他記得以前在軍校裏教官總是將獵殺坦克描繪成一場狩獵遊戲一般,說什麼勇敢、智慧並且具有堅定意志的軍人可以用少量性能不佳的反坦克武器輕鬆擊毀這些鋼鐵怪物。

    “放屁!通通是放屁!”安德森心裏大罵一句,但是此刻顯然不是個發牢騷的好時候。現在,除了反坦克武器的射手外,在場所有新西蘭士兵的目光都擊中到了安德森的身上。他們是在等待着中尉下達射擊的命令。大家都知道對於這些意大利人的裝甲猛獸,他們也許只有一次機會。

    “如果我們頂不住壓力而過早暴露反坦克炮的話,我們將會被全殲的,我們只有一門反坦克炮啊”當他剛剛想到把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只見一道閃光夾着轟隆一聲衝破了陣地右翼的天空。15.2mm的子彈跡劃廢墟的上空,然後消失在前面一片時明時滅的閃光中。

    安德森知道那是負責右翼陣地的那個排打響了第一槍。

    頓時,在右翼開槍的地方,意大利坦克回擊的炮彈爆炸了,跳動的紅色火焰劈開了隔在新西蘭人和意大利人之間前面流動的煙霧。好幾輛坦克的笨重側影已開始從煙霧中突顯出來,閃爍的前燈就象野獸的眼睛,轉向右翼陣地。右翼陣地上已經淹沒在黑騰騰的煙火中-----

    “中尉!……那是二排,意大利衝着他們去了!……”壕溝裏傳來不知哪一個的叫喊聲。

    “他幹嗎這麼早就開炮呢?”安德森惱火地罵到,同時看着那羣意大利坦克正在齊刷刷轉向右翼陣地,然後停車開火,安德森可以想像此時右翼陣地的情景:27個年輕的新西蘭士兵被密集炮火死死地壓着,他們將自己的身子緊貼地面,頭上彈片橫飛。

    “瞄準領頭那輛的側面……”,安德森大叫着。就在這短暫的一瞬,在喊出“開火”字之前,他懷着一種難以忍受的感情承認自己沒有堅持到預想的距離。現在開火會過早會在意大利人的坦克前暴露全連唯一一門反坦克炮的位置,但他沒有必要再等下去了,右翼部隊用他們的犧牲換來了這一難得的射擊機會,意大利坦克的側面就在他們的面前。於是安德森吐出口令的最後一個字:“開火!……”

    射擊的氣浪震得耳朵火辣辣地痛。

    中尉他沒有看清那發320克重的炮彈的彈跡。彈跡閃着紫色火星,消失在一串串灰蠍子般蠕動着的坦克羣中了。根據這道彈跡,不可能準確地修正偏差,但是敵我之間如此近的距離已經不需要過多的精度的問題了。接着,他便趕忙又發出口令,他知道,延誤等於滅亡。當第二發炮彈飛出炮口、赤紅的彈跡鑽進煙霧時,前面的一切都同時猛烈地閃耀起來。意大利人、新西蘭人的炮彈跡互相交織着,發出了閃光。整個鎮子裏的所有火力點乎同時開火了。空氣在轟響、震顫、翻滾、撕裂。炮彈和子彈拋出一道道彈跡,消失在迎面撲來的通紅的炮火中,坦克和步兵都在拼命地射擊。

    現在,安德森已經顧不得什麼鬱悶了,他喊着口令,喉嚨裏呼哧呼哧地作響。只要聽到唯一的那門反坦克炮還在發射,一種狂喜的心情控制着他的腦袋

    胸牆前面的每一次爆炸都使反坦克炮手的背脊顫動不已。唯有瞄準手絲毫離開瞄準縣,他單膝跪在護板後,用手輕輕地擦着被飛濺的泥塊弄髒的瞄準鏡。也許他的雙腿已經麻木了,但是他的手緊緊握着瞄準裝置。他斜着一隻充血的眼睛,環顧着躺組在地上的炮兵們,大聲喊叫。這一可刻,他已經聽不到胸牆外面離得很近的爆炸聲。

    直到一股熱浪從側面撲來。只見兩道火光在離反坦克炮的不足兩米的地方閃現,那裏就露出兩個彈坑,黑洞洞地朝外冒着煙。彈片的嘯聲伴着灼熱的衝擊氣浪在炮手們的頭上回旋,他們全體撲倒在陣地上。